畢竟,劉據此前隻教劉閎假裝病重。
可從未告訴過劉閎急性闌尾炎的具體症狀,就算這孩子想要裝的象模象樣,也不可能精準到這一步!
意識到這個問題,劉據怎還敢怠慢?
不過在隨蘇文出門之前,他還是特意命郭振去了義妁房間一趟,帶上了一壇子義妁此前用他贈送的蒸餾器具提純出來的酒精。
如此一刻之後。
劉據終於已經與蘇文等人一同進入了逐慕苑。
走進劉閎的房間時,太醫署的禦醫們已經到場,裡麵聚集了十數人。
此刻劉徹正蹙眉坐在房內一個雕花方凳上,不過這個時候凳子還不叫凳子,而是叫做“幾”,並且這種家具一般不會出現在正式場合,通常隻有比較私密的臥房才有。
那些禦醫則聚攏在劉閎榻旁,七嘴八舌的爭論著什麼。
“劉據,你來了!”
見到劉據,劉徹的神色微微一變,立刻站起身來,
“速去為劉閎診治,務必給朕治好了他!”
“?”
一眾禦醫聽到這話,爭論的聲音瞬間消失,紛紛回頭看了過來。
他們實在聽不明白劉徹話中的意思,明明他們這些專精此道的禦醫已經在這裡了,為何天子還讓太子去給齊王診治,難道太子也會方技不成?
就算是會,難道太子的方技還能比他們這些既有師承、又有多年臨床經驗的禦醫更加精湛不成?
他明明還隻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怎麼可能?
“父皇,兒臣隻能儘力而為。”
迎著劉徹和一眾禦醫的目光,劉據先是向劉徹施了一禮,隨即看向那群禦醫,做了?請的手勢,
“各位禦醫如果已經查看過齊王的症狀,便請先出去商議吧,不要繼續聚在房內,非但影響齊王休息,還影響房內通風。”
“這……”
一眾禦醫麵麵相覷,心中感受到一絲冒犯。
他們的社會地位雖然不高,但好歹也都是在宮裡服侍了多年的醫師,今日來此也是來給劉閎診病的,如何在劉據口中就成了影響齊王休息與房內通風?
而且天子剛才已經放了狠話,劉閎的生死存亡亦會牽連到他們,他們若此刻出去,豈不是便將命運交到了劉據手上?
??也對!
若劉據將這件事包攬過去,是不是便也將他們的責任包攬了過去?
心中想著這些,不少禦醫已經在免責和顏麵之間選擇了前者,對劉徹與劉據施了一禮之後,麻溜兒的向門外走去。
畢竟儲君也是君,劉據的話對於他們來說也是命令。
就算如今劉徹在場,隻要他沒有出言反對,那便等同於默許,以他們的身份實在沒有資格抗拒。
不過卻也有兩個比較執拗的人堅持留了下來,依舊對劉徹請命道:
“陛下,微臣雖醫術不精,但齊王的疾病亦是微臣職責所在,因此鬥膽請求留下來協助殿下診治。”
“微臣也請求一並留下,願從旁協助殿下。”
這兩個人分彆是太醫署的官職最高的太醫令丞崔不疑,和太醫署年紀最大威望最高的禦醫丁賢。
兩人各自有各自的想法。
崔不疑既是太醫令丞,此前太醫署禦醫都來了一遍,卻始終無法根治劉閎的疾病,甚至無法查明病灶,使得劉閎的病情拖到了如此程度,自是無論如何都脫不了乾係。
如今劉徹又在一旁看著,如果他就這麼低下頭走出這道門,這個太醫令丞八成就做到頭了。
而丁賢則是單純的拉不下臉來。
他出自先秦便延續下來的方技世家,在醫師這個小圈子裡也算有些影響力,並且方技方麵也的確有些真本事。
這麼說吧,此前若非他年紀太大,恐怕承受不了舟車勞頓,那麼作為侍醫陪同劉據一同前往南越國的便會是他,還輪不到義妁那個女醫。
若是他此刻就這麼低下頭走出這道門。
不管旁人怎麼想,在他心裡,就如同將自己的臉麵和家族的招牌放在地上踩踏了一邊,無論如何也丟不起這個人。
“……”
劉徹聞言並未多說什麼,隻是又看向劉據,將決定權交給了他。
劉據本來也沒有輕視這些禦醫的意思,隻是真心覺得這麼多人圍在劉閎身邊影響其休息和通風,至少後世醫院的護士小姐姐都是這麼做的,因此才對他們如此要求。
如今又見大部分人都已經退了出去,隻留下兩個人應該沒什麼問題。
何況他不懂方技,有些問題也的確需要找真正懂得方技的人谘詢,於是點了點頭,施禮道:
“那就有勞二位先生了。”
“殿下言重。”
見劉據此刻說話又挺客氣,二人也連忙躬身還禮。
劉據則已經快步走到了劉閎塌前查看情況。
雖然床榻已經被府上侍從收拾過一遍,走近時還是能夠嗅到一股子淡淡的嘔吐穢物味道。
此刻劉閎正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般,額頭上搭著一塊汗巾降溫,榻旁也放著一個盛滿水的銅鑒,裡麵是幾塊替換的汗巾。
劉據隨即抬起頭來,在劉閎的臉頰和脖子上探了探。
的確很燙,就算沒有溫度計精準測量,劉據估摸著劉閎的體溫應該也有接近40度的樣子,於是又對兩名留下來的禦醫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