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室殿。
“蘇文和一條狗一同被太子用藥迷的不省人事,如今正在博望苑癱著?”
聽了謁者的稟報,劉徹隻覺得有些荒誕。
他此前雖命蘇文帶領一乾謁者在博望苑待命,但並不代表自己就不關注這件事了。
畢竟這場手術一旦失敗,劉閎這個兒子沒保住不說,傳出去劉據也將背負弑弟之名,這對他來說其實是雙輸的局麵。
因此他還是命蘇文每兩個時辰就派一名謁者進宮彙報情況,儘可能確保事情的發展仍舊在自己的掌控之內,就算是雙輸也必須讓自己輸個明明白白,如此事後起碼還知道應該如何去替劉據擦屁股。
至於劉閎……恐怕就隻有聽天由命了。
劉徹情願相信劉據不是在害他,而是在儘力救他。
不過劉據應該並不知道,劉徹的這份信任不是因為劉據那日犯渾之後說的話,也不是因為劉閎自己做出了選擇,而是因為“天祿箱”。
他早已知道“天祿箱”並非劉閎所為。
依照劉閎的說法,當初劉據將“天祿箱”送給他,是因為當時擔心自己朝不保夕,讓他去爭奪太子之位以保全自己。
可後來劉據被他破格允許輔政,這一年多來又屢次置身險境,有許多次都可以利用此事來穩固自己的地位,或是用於自救,他卻還是從未提起過此事,外界也沒有傳出過一絲風聲,這在劉徹看來至少可以說明一件事:
要麼,是劉閎這個二弟對劉據還有大用。
要麼,是劉據就算在帶壞劉閎,那也有真心實意,絕不僅僅是利用。
因此現在劉據同樣是這?世界上最不希望劉閎早夭的人之一,劉據應該比他更清楚自己在做什麼……
“回陛下的話,確是如此。”
謁者躬身答道,
“微臣雖未親眼所見,但聽有人說,太子殿下隻是用一塊布沾了些東西捂住蘇侍郎的口鼻,僅過了兩息的功夫,蘇侍郎便已不省人事,如何叫都叫不醒……那條與蘇侍郎一同被迷暈的狗亦是如此。”
“天下竟有如此奇物?”
劉徹目光微變,這功效已經超出了他對這個世界的認知,不過卻也並未在這名謁者麵前表現的太過明顯,隻是接著問道:
“除此之外,太子可還做了其他的事情?”
“殿下同時命人去了一趟龍?候府,與龍?候府的女公子韓淩將府上的胡蒜一掃而空,隨後全部送去了逐慕苑。”
謁者繼續道,
“另外,殿下還與女醫義妁一同解剖了此前送去的屍首,不過殿下似乎有些不適,解剖過後在門口嘔吐了許久,吐完了還堅持繼續。”
“嗯……”
劉徹微微頷首,心中的憂慮略有緩解。
嗬嗬嗬嗬,這個逆子,你也有今天?
此前你不是口口聲聲拒絕這門婚事麼,如今怎又與那韓淩走得如此之近?
哼,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朕就知道,朕為你選的婚事怎會有錯,回頭朕一定好好問問你,看你如何解釋!
不過通過這些信息,劉徹就算依舊不明白劉據所行之事的目的,也看的出劉據並非隻是說說而已,而是真的在為劉閎的“開刀”之事忙前忙後,自然也就選擇了繼續靜觀其變,情願與他一同承擔後果。
如此沉吟片刻。
劉徹又看向那名謁者,開口道:
“東方裕,你父自因醉酒在宣室前殿小解被朕貶黜為庶人之後,近況如何?”
“……”
謁者聞言臉上頓時一陣尷尬,麵色紅了又白,白裡透紅。
這麼丟人的事也就他那個不成器的親爹東方朔做得出來,搞得他這個兒子在一眾謁者同僚麵前都長久抬不起頭來,簡直不當人父。
不過劉徹親自問話,他自然不敢不答,隻得將頭垂的更低,道:
“回稟陛下,家父被陛下貶黜之後時常後悔,逢人便說他這是被酒色掏空了身體,才會做錯出如此荒唐的事來。”
“那麼他可有為此做出改變?”
劉徹又問。
“家父說他決定戒酒。”東方裕道。
“色呢?”劉徹一愣。
“微臣鬥膽懇請陛下下詔斥責家父!”
東方裕忽然跪了下來,言辭懇切的求道,
“不敢隱瞞陛下,微臣最近兩年已經陸續有過五個繼母,家父甚至還把微臣的俸祿也強收了去,用於補貼這些繼母的開銷,微臣也是有家有室的,可如今家中已是家徒四壁,家中兒女數月都吃不上一回肉……”
“庫……庫庫!”
聽到這話,劉徹也終於忍俊不禁,背過臉去連連擺手,
“去吧去吧,把你父召來,朕與他好好聊聊此事。”
“謝陛下隆恩!”
東方裕自是連連稱謝,退出去的腳步都比平時快了許多。
待他出去之後,劉徹方才轉過憋的有些扭曲的笑臉:
“這個滑稽的東方朔,總是能給朕帶來一些驚喜,讓朕在最緊張的時刻舒緩一下心情……”
“還不承認自己是俳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