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蘇文覺得劉徹似乎在不知不覺中,已經發生了潛移默化的改變。
至少對於劉據這個太子,劉徹心裡是沒有那麼容易放下的,如果有一天他真能像黃帝那樣乘龍登仙,也一定會儘全力為劉據鋪平所有的道路,好好的交代一番後事。
他太了解劉徹了。
一旦到了那個時候。
那些反對劉據的,左右劉據的,掣肘劉據的,可能成為劉據軟肋的……
哪怕是如今對劉徹最忠心的臣子,哪怕是他最喜愛的妃子,哪怕是他最倚重的外戚,恐怕也都會被一一鏟除,連根拔起,不會給劉據與大漢國祚留下任何後患。
他給予的父愛,就是這麼的樸實無華,且血腥冷酷。
甚至他絲毫都不會在意劉據會不會因此恨他,他對劉據的好,容不得劉據拒絕,也不需要劉據理解。
因為,這就是劉徹……
“從燕趙之地送回急報,大約需要幾日?”
聽了蘇文的話,劉徹總算略微安定了一些,又出了口氣沉聲問道。
“近一些十日便可送達,遠一些大約需要十五日左右。”
蘇文低頭答道。
這已經是這個時代最快的傳信速度,就算是劉徹這樣的天子,也無法逾越空間與時代的信息遲滯。
“自今日起派幾個人日夜守在金馬門,隻要是燕趙之地呈遞來的奏疏,即刻送到朕的麵前,由朕親自審閱!”
“諾。”
……
椒房殿。
“再過兩日就是據兒的生辰,為何還沒有消息?”
衛子夫同樣心急如焚,晚上睡不著不說,白天屁股也極少能夠安穩落座,
“前些日子我不是已經讓衛青托人去打探了麼,他這個舅父究竟有沒有用心,有沒有將據兒的事放在心上?”
“……”
親信宮人不敢接話。
今日她才去了一趟大將軍府詢問,衛青的確沒有探出什麼有用的消息。
不過她也清楚,衛子夫這是又關心則亂了,因此現在說的話,其實也隻是沒有任何營養的牢騷,並非真在責怪衛青。
而不論是衛子夫這個皇後,還是衛青那個大將軍,都不是她這個宮人有資格置喙的。
人家不論再怎麼樣,都是血濃於水的親姐弟。
因此無論她現在做出的任何置評,最終都隻會讓自己陷入裡外不是人的尷尬境地。
“陛下也是的,這回這麼大的事情,怎會隻命公孫敬聲和衛伉二人跟著一起去,這兩個毛頭孩子懂個什麼,怕不是非但辦不成事,還要因為他們貪玩壞事?”
衛子夫忽然又將埋頭指向了劉徹,公孫敬聲和衛伉也未能幸免,口中喋喋不休,
“早知如此,當初我便該向陛下建議,教衛青親自跟著一起去才是!”
“說起衛青,他這個舅父究竟是怎麼當的,難道不該提前想到這些,主動向陛下請命麼?”
“還有你,你還杵在這裡做什麼,再去大將軍府詢問消息呐!”
若是劉據此刻聽到這些話,估計就要想起後世遊戲中的一類隊友了,暗歎一聲衛青實在是太難了……
現在的衛子夫真是像極了後世遊戲中的“壓力怪”。
順風局尚且看不出來,可一旦到了逆風局,“壓力怪”就能將隊友的心態全部噴崩,然後帶領隊友在一片和諧聲中點下“投降”。
不過劉據應該也知道,曆史上的衛子夫根本就不是這樣。
巫蠱之禍之前,衛子夫始終都是明德莊嚴的賢後,除了對那些總是置喙陷害他的近侍恨得咬牙切齒,建議他稟明劉徹將這些人除掉之外,幾乎沒有失儀的記載。
而在巫蠱之禍之中,衛子夫表現也同樣堪稱理智冷靜。
發中廄車載射士,開武庫取兵器,調長樂宮衛協戰,直到最後願賭服輸在宮中自儘。
她始終站在劉據這一邊,自始至終都坐鎮宮中,臨危不亂。
若換做是慈禧,恐怕早就已經連夜討著飯,跑出了從長安到燕國那麼遠的距離,直到確定朝局穩定才敢回來,臉都不要了……
不過不可否認的是。
巫蠱之禍之前的劉據,肯定也不是現在這個樣子,不然“仁恕溫謹”的好名聲是怎麼來的?
……
次日一早。
郭玄子再次派僮仆送來了消息:
“這回‘福星貴人’的氣息雖依舊若隱若現,但已經逐漸開始變得強烈。”
“郭神君能夠清晰望見,那股氣息如今就在東南方向,殿下應立即啟程前去尋找‘福星貴人’,時間緊迫不可耽擱。”
劉據自是繼續將計就計。
一邊命人將這個消息通知了如今的河間王劉授和河間郡守尉晨,一邊命巡遊車隊即刻整裝,半個時辰後向東南方向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