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群臣之間互相駁斥爭論亦是常有的事,就算發言之前出於禮節恭維一句,那也是一句簡單的客氣話,或者乾錯就是反諷,像劉據這種一上來就大虧特誇,幾乎舉雙手投降的事卻不多見。
這可是劉據啊,逆子啊,戾太子啊,難道他轉性了不成?
然而他們哪裡知道,劉據誇讚趙禹完全是認真的。
這年頭不要說公然站出來反對劉徹求仙問鬼,哪怕隻是像趙禹這樣言辭委婉的勸上兩句,那就已經非常難能可貴,算得上是忠臣中的忠臣了。
內朝中其他人的表現也不錯,他們大多數人都附和了趙禹的說辭,也從側麵證明劉徹選用官員的眼光的確還是可以的。
“不過……”
緊接著劉據隻用了這兩個字,就讓劉徹和一眾近臣收回了思緒與幻想,接著說道,
“我的夢境並非沒有定論,為了助我尋得那處平原廣澤,徐勃近些時日在夢境中傳授了我一件奇物,此物便是最好的證明。”
說著話的同時。
劉據已經將手伸入懷中,隨即從裡麵掏出來一個掌心大小的黃銅打製而成的圓盒。
“這是……”
眾人的目光立刻聚集在了那個黃銅圓盒上麵。
“此物喚作指北針。”
劉據將黃銅圓盒放在案幾上,擰開了圓盒上麵的蓋子。
隨後又甩了甩手上的水,在自己的朝服上擦了兩把……
媽的尷尬,銅盒密封做得不夠好,稍微有點漏水,使得他朝服裡麵的內襯衣裳也濕了一小片,好在漏的不算嚴重,盒子裡麵還剩了一半的水。
“指……北針?”
劉徹與一眾官員並未在意這個細節,已經好奇的湊了上來。
隻見還剩了一半水的黃銅圓盒裡麵,漂浮著一根黑色的小針。
小針大概也就一寸來長,粗細與繡花針相差無幾,中間位置則穿了三小段去了皮的稷梗,使得小針可以漂浮在水麵之上。
除此之外。
黃銅圓盒的周圍邊緣上,還刻下了一些形似日冕一樣的刻度,並且在八個方向上分寫下了“東、南、西、北、東南、東北、西南、西北”的字樣,看起來竟顯得有些精密。
“父皇、諸位,請看,這就是我在夢中學來的指北針。”
劉據此刻也擦好了手,悉心向劉徹和一眾官員展示這個指北針,
“請父皇與諸位先記住這根小針此刻所指的方向,接下來我將分彆去撥弄這根小針的方向和轉動這個銅盒。”
說著話的同時,劉據伸手輕輕撥弄了一下水中的小針。
小針隨即晃晃悠悠的轉動了起來,片刻之後重新停下,果然又變回了之前所指的南北方向。
接著劉據又隻轉動下麵盛水的小銅盒,隨著銅盒轉動方向。
水中小針雖然微微搖曳,但卻並未隨著銅盒的轉動而轉向,始終保持著南北方向不變,就好像被一股神秘力量牽引著一般。
“看到了吧,這就是指北針的厲害之處,它始終隻會指向南北方向,任何時候都不會出錯。”
見眾人目光中已經露出了驚奇之色,劉據知道效果已經達到,接著又道,
“因此隻要攜帶上它,無論是身處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是身處茫茫無邊的草原戈壁,就算不依靠太陽和星辰,亦時刻都可以輕易辨明方向,想迷路都難。”
秦漢時期有司南,到了唐朝才出現了指南魚,而後逐步發展成為更加進準的指南針。
不過司南雖被記載有指南的特性,但其實一點都不好用,也完全不實用,也是因此,大漢與匈奴的戰爭中才出現了那麼多迷路將軍。
這點衛青應該深有體會,在坐參與過漢匈戰爭的人也深有體會。
至於指北針的偏角問題,劉據暫時還不打算與他們細說,免得一時之間消化不了,引發不必要的爭論。
話音未落。
“可否……讓我仔細瞧瞧?”
衛青已經湊得更近,近乎將臉貼在銅盒上麵,瞪著眼睛頭也不回為問道,
“我現在隨便轉動這根針都可以,將它取出來再放回去,它也會始終指向南北麼?”
漢朝宮殿和城池的喜歡是坐西朝東,以西為貴,隨時可以作為方向的參照物。
“舅父,我說過了,是任何時候。”
劉據點了點頭。
一些極為特殊的磁場和環境沒必要說,畢竟也不多見,更不需要抬杠。
說話之間,衛青早已將那根小針取了出來,故意在手裡翻騰了半天才又放回銅盒水中,片刻之後靜止下來,果然還是指向南北。
“……”
衛青的呼吸隨之變得急促起來,激動的大聲說道,
“陛下,若早有此等奇物,李廣當初就不必自儘謝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