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據卻已經不再理會這些北軍士卒,回過身去看向郭振與太子中盾:
“將屍首拖回博望苑,以祭告季老之靈。”
“……諾!”
郭振與這些太子中盾聞言皆是心中一暖,鼻腔不受控製的發酸。
原來殿下帶我們過來,隻是為了拖屍……
同為太子府的從官與士卒,沒有人比他們更加感同身受,今日太子可以為了季平當街殺人,那麼倘若有一日他們受此劫難,太子也一定不會袖手旁觀。
政治雖是妥協的藝術,但太子不會為了妥協,為了大局,為了利益將任何一人當做妥協的棄子,無論是誰為太子府流了血……
太子都不會妥協,都將親手來報!
“季老之靈……那個太子詹事死了?”
北軍將領與許多士卒都知道此前的事情,甚至有人當時就在現場,因此他們知道那個被江充鞭笞的太子詹事叫做季平,也立刻猜出劉據口中的季老是誰。
這一刻,他們忽然理解了劉據的所作所為。
江充狐假虎威,在長安城內大起刑獄,整治那些越禮違法的豪貴子弟也就算了,還以眾多無辜之人的性命沽名賣直,終是踢到了鐵板!
旁人揣測聖意,不敢對江充無禮,不敢上疏彈劾,不敢為冤屈者辯罪。
但天下顯然沒有這位太子不敢做的事!
無禮?彈劾?辯罪?
這些統統都省了。
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一劍紮心,快意恩仇,真他娘的痛快!
想著這些的同時,北軍將領與士卒們甚至打心眼兒裡羨慕起了郭振和這些太子中盾。
姥姥!
跟隨這樣一位願為、能為、敢為下屬出頭的太子,就算將命交給他也毫無怨言吧?
他不顧後果為下屬複仇伸冤,那麼無論是妻子,還是身後之事,必是樁樁件件都安排的明明白白吧?
“都伯,太子殿下此舉令人心生敬意,你看咱們要不要也派幾個人上去幫忙,護送太子回府?”
有親兵羨慕感慨之餘,偷偷湊到為首將領身邊,附耳小聲說道。
“你也瘋了?”
將領回頭白了他一眼,低聲斥道,
“此事豈是我等能夠摻和的,敬意又豈是我等可以表達的……去找輛方才從那些小販那裡收繳的鹿車過來,如此太子府運送江充的屍首還比拖著省力一些。”
“諾……那這些商販又當如何處置?”
親兵剛要轉身,忽然又想到了什麼,接著又問。
將領看向那些戰戰兢兢的商販,終是擺了擺手:
“沒收了錢便都放了吧,江充人都死了,咱們難道還能似他一樣,非因這點小事害人全家性命不成?”
“切記,自作孽,不可活……”
……
宣室殿外。
“你!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正在殿外候命的蘇文麵色劇變,難以置信的望著前來通報的謁者東方裕。
東方裕心知蘇文如今雖然年近五十,但其實身子骨還算不錯,眼不花耳朵也不聾,剛才的話他一定都挺清楚了。
不過同時他也理解蘇文為何會是這樣的反應。
因為這件事簡直太過驚天,就連他剛才在金馬門聽到北軍將領的稟報之後,亦是反複確認才敢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