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霍去病的人生實在是太順了,十八歲初戰封侯之後,一路就像是開掛一般,無往而不利,絕對稱得上是大漢最快最鋒利的利刃。
但同時在劉徹的縱容包庇之下,在諸多光環的簇擁之下,霍去病的心態也在發生變化。
在暗箭射殺李敢之後,他竟還敢不顧衛青反對,公然帶領群臣聯合上疏,請奏劉徹封皇子劉閎、劉旦、劉胥三人為諸侯王,要求諸侯王必須離京就國!
一個臣子公然左右天子的家事,這件事的性質已經變了。
這無異於逼宮,這是在瘋狂觸碰劉徹的逆鱗!
衛青甚至能夠想象,也就是霍去病在準備最後一次漢匈決戰時忽然病逝,否則等到滅了匈奴之後,劉徹隻怕也不能再容霍去病。
太快太鋒利的刀,不隻能夠傷人,也能傷到自己。
而現在的劉據,所行之事樁樁件件都在重蹈霍去病的覆轍……
……
自清涼殿出來。
衛青與衛子夫相顧無言。
直到分彆之際,衛子夫才看向衛青,用極低的聲音問道:
“衛青,你認為陛下今日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假中帶真,真中有假。”
衛青歎了一聲,道,
“我們隻需考慮據兒能否繼位大統,陛下需要考慮的就多了,因此陛下行事哪怕出於真情,其中也必有心術。”
“不過這回,應是真大於假。”
“畢竟陛下就算是以退為進,若隻為了穩住我們,根本無需做到這種形同示弱的程度,陛下並不習慣以弱示人。”
衛子夫微微頷首:
“這幾年下來,陛下也有了一些改變,這點我比你感觸更深。”
“此前若非陛下有意縱容寬恕,據兒早已不知被廢了多少回,有時我也忍不住心疼陛下,自責沒能好好教導據兒,時常做出些混賬事來氣他。”
“尤其陛下方才將據兒與去病相提並論時,我是真真切切的聽出了恨鐵不成鋼的味道,或許陛下這麼做,真是為了據兒著想?”
衛青又輕歎了一聲,望著天邊棉絮狀的雲彩道:
“總之,這回據兒的太子之位必是保不住了。”
“不過我情願相信,這是陛下出於父愛,說服自己的內心,天人交戰之後給據兒爭取來的一次機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接下來非但是據兒,衛霍兩氏也應做好忍辱負重的準備,此事我自會提前安排。”
“也希望據兒,能夠真正因此成長起來吧。”
“其實陛下方才所言也不無道理,一味的順境隻會使人瘋狂,適當的逆境才能使人成長。”
“姊姊,這回你必須放寬了心。”
“你要相信,據兒自有過人的本事,隻是平日的行事方式多有偏頗,若他自此再有所成長,其餘的皇子將更加難以與其爭鋒,日後據兒是否還有機會繼位大統,絕非一道傳位詔書能夠決定!”
“?”
衛子夫聞言身子又是一顫,目光變得更加複雜。
她能夠感覺到,她的這個弟弟似乎也正在潛移默化的發生著改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