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他利用了職務之便。
無論是出於何種理由,這都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情。
他還沒想好,自己該如何坦白,更沒想好該如何懇求管理者大人網開一麵,放過自己。
最壞的結果是,當他如實交代了這一切之後,被管理者以叛徒的罪名處以無期徒刑,永遠地關在休眠艙裡冷凍,並在秩序恢複之後接受法律的審判。
而到了那時,自己將和妻兒永遠的失去聯係。
以上都是楚光根據日記內容的推測。
畢竟日記中並沒有記載這位苦主的心理活動,隻是一筆帶過地陳述了關於“無線電靜默”以及“無法開門”的線索。
再後來,出於對妻兒的愧疚,苦主通過無線電指引他們,找到了一些常規避難地圖上不會標記出來的隱藏補給點。
那裡的物資非常豐富,不隻有食物,藥品,乾淨的飲用水,甚至還有防爆用途的警用武器。
這些物資讓輪胎廠的幸存者們度過了一段富裕的時光,甚至還救助了一批從臨市流浪過來的幸存者。
而這本日記的主人,也理所當然地成了這些人們眼中的救世主,更是成為了彆人老婆和孩子眼中的英雄。
不過這段富裕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很久。
從日記的後半部分可以看出,隨著物資被耗儘,人與人之間的矛盾和摩擦開始逐漸愈演愈烈。
一開始,無論男女老少,每人每天都能享用到兩盒肉罐頭和不限量供應的自熱米飯,甚至還有冰鎮可口的啤酒可以喝。
再到後來,幸存者社區開始禁酒,肉隻能留給那些外出探索、打獵、拾荒的青壯年男性,以及懷有生孕的孕婦,粥也越來越稀,甚至不得不摻一些樹皮進去。
最後,所有囤積的物資都耗儘了,天卻越來越冷。
一切都在變得糟糕,一點兒也沒有好轉的跡象,即使是最樂觀的人,也看不到一點兒希望。
有人說,冬天會持續很久。
也有人說那是謠言,根本沒有什麼核冬天。
緊接著有聲音反駁,也許不隻是核武器?畢竟曾經的新聞上說過,他們早已經掌握了比核武器更具威懾力的存在。
但如果它真的存在,眼前的一切又是假的嗎?
他們連最原始的核彈都沒有見過,知識的來源都是彆人嚼過的東西,甚至區分不了哪些是真的,哪些隻是推測和猜想出來的一種可能性。
懷疑和抱怨在幸存者中蔓延,一部分人選擇離開,而留下來的人則漸漸走向反目。
或許……
從一開始他們就不該收留那些流浪的幸存者。
但誰又不是流浪的人呢?
或者說,該從第幾個被接納的人算起?
當矛盾積累到不可調和,最終演變成了一場激烈的衝突。而起因也許隻是因為一塊發黴的麵包,甚至一根骨頭,這些都不重要了。
這場械鬥最終在小李的槍聲中平息,但從那一刻開始,他關於救世主的夢也徹底破碎了。
孫萊的孩子死在了那場械鬥中,而她本人也徹底瘋掉,某個夜晚消失在了大雪中,再也沒有出現過。
而小李自己則是沉浸在懊悔與痛苦,日記的內容也漸漸走向另一個極端,字裡行間沒有了最初的棱角分明,瀟灑飄逸,取而代之的是潦草和敷衍。
有時隔個幾天才寫一筆,有時甚至乾脆連著一個月忘了更新。
而最後一頁的日期,定格在了廢土紀元的第四年。
【……我仍在尋找那個避難所,那是唯一的希望,雖然我知道希望很渺茫,但這個世界已經沒救了。】
這是他寫下的最後一行。
直到生命的最後,他都在尋找那個從未找到過的烏托邦。
“這本日記可以被放進博物館展覽……如果有一天博物館和曆史這兩樣東西,重新出現在這顆星球上的話,總得有人知道曾經這裡發生過什麼。”
“算了,還是改天花點時間,更新在官網設定集‘血手氏族’的詞條下麵好了。”
“異世界的服務器,總比廢土上的博物館靠譜。”
日記雖然解釋了血手氏族的由來,卻並沒有提到小李本人的結局。
不過這不重要。
封麵上印著的那個血手印,從某種意義上來講,已經說明了一切,不出意外就是他留下的。
楚光曾經聽海恩說過,兩年前血手氏族的首領還不叫“熊”,而是一個叫“鷹”的男人,他的屍體就掛在輪胎廠門口不遠處的路燈上。
而“鷹”之前,是被摳瞎雙眼的“蛇”。
再往前就不知道了,也許叫彆的。
傳說血手氏族的曆代首領,沒有一任是善終的,幾乎所有人都死於繼任者的謀殺——或者說殘酷的達爾文法則。
這本印著血手印的日記就仿佛被施加了某種惡毒的詛咒,被那些掠奪者們當成精神圖騰,和那血腥暴力的文化一起,一代一代傳到了現在。
如今傳到了“熊”這一代,總算是被正義的鐵錘粉碎了這罪惡的循環。
輕輕歎息了一聲,楚光合上了手中的日記。
“小柒,我打算睡了,幫我關燈,記得彆忘了喊夏鹽起床。”
“至於我的話,下午1點……算了,等我睡到自然醒好了。”
“那些戰利品等我醒了之後再分,如果有玩家向你谘詢,你就回答說……裝備還沒鑒定完。”
眾所周知,未鑒定的裝備是不能裝備的,這是MM的常識,非常的合理。
而小柒的聲音,也永遠是那麼的貼心。
“好的喔,主人。”
“快睡叭。”
房間內的燈光漸漸柔和,最後歸於黑暗。
那會是一個好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