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見過那位管理者了?”
“是旳。”
西洲市北部的荒原,遠處隱隱約約能夠聽見幾聲狼嚎。
站在簡易搭建的帳篷旁邊,澤維爾手中捧著電話,神態寫滿了恭敬。
此刻與他通話的人,正是布格拉自由邦的無冕之王、火石集團的總裁兼董事長西格瑪。
簡單的詢問過那個管理者的情況之後,西格瑪繼續問起了他最關心的事情。
“迪隆呢。”
澤維爾語氣沉重道。
“迪隆死了。”
通訊頻道短暫的沉默。
西格瑪緩緩問道。
“怎麼死的?”
澤維爾如實回答道。
“新聯盟的人說,他死在了戰場上,就地埋在了鬆林附近的戰壕”
說這些話的時候,澤維爾的心情充滿了緊張。
雖然大裂穀是布格拉自由邦的宗主,但軍團卻是火石集團的主要貿易夥伴。
他並不知道老板和軍團達成了什麼協議,但直覺告訴他,那個迪隆的身份應該不簡單。
不過幸好老板是個明事理的人,並沒有將氣撒在他的頭上。
花了一點時間平複情緒,通訊頻道那頭的聲音繼續問道。
“貿易協定?”
澤維爾慚愧地說道。
“沒談攏他們僅同意在關稅上給我們一定的優惠,而且隻針對非軍火產。至於勘探權和采礦權,他們不打算和我們談。”
“他們的實力如何?”
那聲音中帶上了一絲銳利,就像露出鋒芒的刀刃。
澤維爾心中微微一顫,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謹慎地說道。
“他們大概有兩隻千人隊,人數不多,但個體實力很強。再一個就是武器,他們的裝備雖然談不上先進,但數量充足,而且設計很特彆牙氏族輸的不冤。”
通訊頻道的那頭沉默了一會。
似乎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後,他的老板緩緩開口道。
“我知道了你先回來,我有其他任務要交給你。”
澤維爾心中鬆了口氣恭敬說道。
“遵命。”
距離拍賣會結束已經過去了三天。
現實世界。
華科院材料技術與工程研究所某間實驗室裡正在加班。
“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盯著電腦屏幕上的圖片劉億平院士的臉上寫滿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一張厚度不到100納米、柔軟的人工s薄膜,就仿佛一道魔法構築的屏障。
是的。
那一係列神奇的特性簡直就像是魔法。
它的機械強度超乎尋常,而且有著高穩定性和單一離子通道。
配位聚合物通道中開放的金屬點位上的高負電性和親硫性高氯酸根,能夠有效改善複合材料膜中的轉移數以及單個離子通道的導電率。
而這一係列精妙絕倫的設計,使得它能夠有效抑製副反應的產生、調節在負極上的沉積規律,有效抑製鋰枝晶的生長,從而保持電池正負極的穩定。
簡直太不可思議了!
“教授,充放電循環組那邊的數據分析出結果了。”一名戴著眼鏡的研究員走了過來那掛著黑眼圈的臉上同樣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從屏幕上收回了視線劉億平教授看向了自己的學生立刻說道。
“快拿來我看看!”
“在這裡”那研究員遞出了盤。
三天的時間當然不足以整個研究團隊將所有的件看完。
不過卻完全足夠他們用最先進的設備,在實驗室裡將那張404號人工s膜按照資料中給出的方法還原出來。
將膜製作出來之後接著就是測試膜的性能了。
項目組裡的科研狗們,很快製作了一套簡單的鋰電池模型,用鋰片做負極。
這些材料都不難搞,整個實驗室裡最不缺的就是電化學相關的東西。
將循環結束的袋裝電池拆解,通過原位轉移盒在非空氣條件下轉移到觀測區域之後,他們很快得到了掃描電子顯微鏡下的樣表麵3圖像和透射電鏡下的2投影。
而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得到更多的關於那張膜的信息。
這些工作說起來似乎很簡單,但事實上卻花了他們不少時間。
這三天的時間裡,他的研究團隊什麼都沒做,將全部的精力都撲在了那10個的資料上了。
事實上,在得到了這樣的結果之後,他們以前做的那個項目也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將盤插在電腦上,看著屏幕上的圖像,劉億平院士的臉上忽然浮起一絲苦笑。
捏了捏有些發酸的眉心,坐在辦公椅上的他嘴裡反複嘀咕著重複那句話。
“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站在一旁的研究員沒有說話,但很明顯他也想問這個問題。
三天前,他們剛拿到那份資料的時候整個項目組的所有人都以為這份資料是在開玩笑。
一個在學術界懸而未決的問題。
甚至於上一次學術會議他們還在討論可能行得通的方向,以及鋰電這條路還值不值得繼續走下去。
結果現在,突然有人宣稱自己找到了標準答案。
而且用的還是大家都沒嘗試過的方向。
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情,不管怎麼想都像是個愚人節玩笑。
這都不是可不可能的問題了,而是從邏輯上就很難成立。
如果是用現有的技術,根據特定的需要設計一樣產,不管做的是武器還是水杯,想保密都不難。
然而前沿領域的研究完全不同。
這根本都不是公不公開的問題,而是關著門根本就沒法做。
進入20世紀之後,科研就已經變成一個成體係的東西了。
個人在體係中的作用,比起,更像是上的“晶圓”。
除了數學領域偶爾還能誕生一兩個“閉門造車、出門合轍”的天才,大多數領域的研究都已經是“軍團作戰”。
雖然也有團隊會為了在自己的研究方向上拔得頭籌,壓著階段性成果不發,憋個大招放核彈,但同行們各自在做什麼事兒,基本上是瞞不住的。
“在13號件第27頁有詳細的反應機理表述,不過我們在設備上沒有觀測到。”
“是觀測不到,還是沒有觀測到。”老先生措辭嚴謹地問道。
那研究員猶豫了,緩緩開口道。
“準確的說是前者。我們的設備能夠觀測到鋰枝晶在對照組上的沉積過程,但是如何穿過那層膜的我們沒辦法捕捉它的路徑,可能需要針對這種膜材料重新設計一套實驗方法。”
“隻靠我們,這恐怕得花上很久除非我們能找到拿出這些成果的研究團隊。”
“不過太奇怪了,我剛才翻了一下最近兩次學術會議的記錄,根本沒有找到關於這條研究方向的討論,唯一幾個相似的細看的話也是天差地彆。”
這時候坐旁邊桌上的研究員忽然感慨了一聲。
“不知道是哪位大佬突然放的核彈。”
“材料學領域還有這樣的牛人嗎?”
“我扳著指頭數了一下,橫豎想不出來是誰”
“話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之前的項目還繼續做嗎?”
“估計換方向產業界把這東西完全消化都得用一會兒更彆說提出新的問題了。”
“哎三年白忙活了,還好老子的畢業論幾年前就寫完了。”
“也不能完全算白忙活一些階段性的成果還是很有意思的。不過s膜這塊確實沒有路可以走了。”
聽著學生們的討論,劉億平教授沒有說話,他的心裡同樣在思考著很多東西。
這時候,放在桌上的電話響了。
他拿起手機,走去了外麵。
電話接通,火急火燎的聲音立刻從電話那頭傳了過來。
“老劉,結果怎麼樣了?”
劉億平說道。
“那個膜,已經做出來了。”
聽到這句話,電話那頭的聲音明顯多了一分激動。
“好不好用?”
劉億平感慨道:“何止是好用簡直讓我大受震撼。”
嚴格意義上來講,即使是現在市麵上流行的鋰離子電池,也能從這項技術中獲益。
而如果是針對純鋰負極設計一套全新的電池,技術上也不會很難。
電解液和正極材料以及隔膜,這些組件的產業鏈都是現成的。
相當於在原有產業鏈的基礎上,把電池正極的產業鏈改一下,額外增加一條“塗料”的生產線,立刻就能讓這項技術派上用場。
他甚至已經能想象到,產業界的朋友們在了解到這項技術之後,臉上會出現怎樣瘋狂的表情。
那一定很精彩。
電話那頭的老人繼續追問道:“成本呢?產業化的難度大不大?”
劉億平很快回答道。
“具體的成本,那就是產業界的問題了,實驗室製備和工業製備是兩回事兒。不過我看了一下資料上給出的工藝流程,根據我對產業界的了解,做出來應該不會很難。”
“太好了!哈哈哈,這次真是辛苦您了!”電話那頭的聲音帶著明顯的喜悅。
“不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停頓了片刻,劉院士忽然開口道,“對了我有個請求,不知道提出來合不合適。”
電話那頭的老人立刻說道。
“您請講!能幫上忙的莪一定幫!”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見一見研究出那些資料的團隊,或者見一見他們的負責人也行,”頓了頓,劉院士簡略掉了那些複雜的技術細節,繼續說道,“有很多東西,我想向他請教。”
產業界感興趣的是那張膜,而他感興趣的是這張膜是怎麼做出來的,以及怎麼想到這麼做的。
知其然也,得知其所以然。
抄個作業用不了多少時間,但想把作業弄懂,再把解題思路也吃透就沒那麼容易了。
對於一名探尋真理的科研人員而言,結果、方法、思路此三者缺一不可。
三天的時間,他們隻弄懂了那份資料中的一半。
而剩下的那一半,也許得用三個月,甚至是三年才能完全吃透。
學術的進步不隻是成果的累積,更是在獲得成果的同時,對工具和方法進行改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