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神的名義”
“為了陛下!”
“為了王國!不惜一切代價守住”
濃煙覆蓋的河堤,沸騰的火焰在鮮血和屍骸上燃燒。
渾身浴血的千夫長發出聲嘶力竭的呐喊,揮舞著手中的軍刀催促著士兵向前,填補那一片血肉模糊的防線。
即便他的雙腿已經被炸毀,但他仍然沒有停止呐喊。
隻因他身下這座要塞名為豐饒之都。
其不但是雄獅王國中部的糧倉,神靈賜予王國的恩惠,更是獵鷹通往雄獅王都之路上最後一道關卡!
時間回到數小時前。
獵鷹王國的第2萬人隊總算完成了工事的修築,並且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即刻從西麵和北麵兩個方向對豐饒之都的守軍發動了凶猛的強攻。
雄獅王國當然不會束手就擒。
在溫特親王的帶領下,駐紮在此地的聖甲蟲萬人隊與民兵,立刻展開了頑強的抵抗。
無論是鑄鐵大炮,還是老式的臼炮,亦或者東拚西湊出來的榴彈炮,全都被拉到了前線。隻為了阻止敵軍前進的腳步
哪怕隻能拖延他們兩秒!
空中戰機的螺旋漿呼嘯,在河堤上降下一波又一波死亡之雨,卻並沒能阻止河堤上的火炮,繼續向掩體外傾瀉凶猛的火力。
要塞中的守軍以千人為單位,一隊又一隊的填進去。要塞之外的攻城部隊也是一樣。
哪怕有著絕對的空中優勢。
哪怕後方的炮兵陣地一刻不停的開火。
哪怕河堤上的守軍被殲滅了一輪又一輪。他們也未能成功越過那道金屬鑄造的大壩。戰況陷入了僵持。
雙方都殺紅了眼,將人性與信仰拋在腦後,以最原始、最殘忍的方式廝殺,隻為將更多更炙熱的金屬彈片送進昔日手足的腦門和胸膛。
牢不可破的河堤儼然變成了一台滾動的絞肉機。
紛飛的破片與爆炸的衝擊波一圈一圈的擴散,在金黃色的麥田上滾動著血色的波浪。坐在戰鬥機的駕駛位上,望向機艙外的阿坎特忍不住咋舌。
不是因為那慘烈的戰況,而是因為那一片片的金黃。
在他的故鄉一那座已經快要乾涸的河堤旁,他從未見過如此廣闊壯觀的麥田。
如果能占領這裡,他的父親母親,兄弟姐妹,乃至未來的子孫兒女們想必都不用再忍受饑餓了。
雖然這意味著被占領方的居民將在貧窮和苦難中艱難為生,雖然這意味著那些人會成為奴隸但他並不認為這有什麼錯。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的叢林,優勝劣汰是自然法則。
王子殿下曾說過,獵鷹王國的綠洲正在衰退,他們替沙漠中的諸王承受了來自大荒漠的詛咒然而沙漠中的諸王卻對他們的苦難袖手旁觀,寧可將牛奶和麵包倒掉,也不肯分享一丁點兒神靈的恩惠給他們。
腐朽的諸王信奉了自己的誓言和信仰,不配享有沙海之靈的恩惠。
獵鷹的子民想要在這個世界上生存下去,就必須一直戰鬥下去,一直戰鬥
直到生命的儘頭!
阿坎特握著操縱杆,能就地拉升了飛機的高度,準備用掛載的10毫米機槍對著河堤上的炮兵掩體再來一輪俯衝。
然而就在這時,他眼角的餘光忽然從側身的太陽中警見了一串黑點。那個方向一
是東邊?
逆光讓他看不清那一串黑點到底是什麼,甚至一度相信自己是不是看花了眼。
然而數次戰役中磨練出來的本能,還是讓他立刻做出了判斷,終止了下一輪的俯衝,繼續拉升高度飛向雲層。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這讓他躲過了第一輪的掃射。
不過他的隊友們就沒那麼幸運了。
短短數個呼吸的時間,那一串串黑點已經飛到眼前,在日光下顯出了那畫著鯊魚、老虎、魔鬼塗裝的機頭,並朝著他們噴出了粗長的火舌。
近處一帶根本沒有敵方的機場,獵鷹王國的飛行員們根本沒有想到會遭遇飛機的攻擊,因此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猝不及防之下,三架“鷹式”螺旋漿飛機瞬間被打成篩子,機翼上印著一串彈孔,冒著黑煙朝著地麵墜落。
另外二十二架飛機雖然躲避的及時,但還是被咬著尾巴一頓猛打,很快又付出了三架飛機的傷亡。
瞧見隊友遇難,阿坎特臉色狂變,立刻打開機載通訊設備大聲吼道。“敵機”
“停止對地攻擊,準備接敵!”
剩餘的19架飛機立刻散開,拉升高度的同時向兩側轉向,試圖規避緊咬在身後的對手。然而對方的飛行技巧同樣精湛,不但配合默契,而且訓練有素。
看著準心內那隻做著蛇形機動逃跑的“小雞”,不專業反饅的豬鼻子哼哧地打了個響鼻,死咬著敵機的後半部,推下電門。
“想跑”
這能讓你跑掉
爺的名字倒著寫!
按一下機載通訊器的開關,他扯開嗓門大聲吼道。“散開追擊!每人一架,給我狠狠的打!
通訊頻道很快傳來回聲。“好的饅頭兄!”
“收到饅頭兄
不專業反饅氣的差點兒飛歪了。“淦!
“說了多少次老子叫反饅”
25架型號不明的螺旋槳戰機死咬著不放,同時分出了5架包抄到了他們的前方。空中的戰鬥迅速進入了白熱化。
雖然一開始被打了一個猝不及防,但獵鷹王國的飛行員很快便反映了過來,憑借著“鷹式”螺旋漿飛機優秀的機動性,與突然殺入戰場的敵機展開了水平麵上的纏鬥。
在沒有空空導彈的情況下,空中格鬥完全變成了短兵相接的廝殺。雙方互相做著剪式滾筒飛行,爭奪著那稍縱即逝的射擊窗口。
空中揮灑著橙黃色的彈雨,如同鐵錘擊打在鍛爐上迸射的火花,熔煉著每一個被卷入其中的生靈。
阿坎特的額前滲出汗水,雙手死死握著操縱杆,緊咬著的牙關幾乎要將牙齦咬出血花。
他能感覺到對方的飛機並不是很強,但這些人的打法卻極其凶殘,戰鬥意誌更是不可思議的高昂。
一些極其危險的機動動作,讓他不禁懷疑對方到底是不知道這可能會死,還是完全不把自己的小命當回事兒。
那是雄獅王國的飛行員嗎?還是數百公裡之外的聯盟?
空中的勝負尚未分出,地麵的戰況隨著聯盟空軍的殺到,卻已悄然發生了改變。
原本勝利的天平已經逐漸向進攻方傾斜,可隨著製空權的丟失,歪了天平又給強行掰了回來
負責攻堅的獵鷹王國第二萬人隊很快陷入了苦戰。
而與此相反的是,見到友軍飛機的支援,河堤上的守軍紛紛士氣大振,呼聲高昂。“是援軍”
“聯盟的援軍!是聯盟的人!噢噢噢
“沙海之靈在上!我們有救了!”
不隻是士兵們看見了獲勝的希望,包括指揮所裡的一眾軍官們,臉上也都紛紛露出了喜悅的表情,一掃數分鐘前那滿麵的愁雲。
聯盟的援軍終於到了!
雖然來的隻是空軍,但也幫上大忙了!
唯一讓眾軍官們想不明白的隻有一件事情,那便是這些飛機到底是從哪來的?
前線陣地。
防炮掩體的後方,溫特親王手中握著望遠鏡,透過沙袋牆上的觀察窗,眺望著遠處一片滾滾濃煙的戰場,眉頭擰在了一起。
雖然聯盟的飛機意外殺到,扭轉了他們的頹勢,但對於他們而言,此刻的戰況依舊不容樂觀
在軍團的幫助下,獵鷹王國為這場戰役已經準備了十餘年,他們無論是裝備還是士兵的素質都遠在雄獅王國之上。
遠處的炮火聲沒有停息是最好的證明。
那些人並沒有因為失去空中支援而後退,反而突擊的攻勢更加凶猛了。
他麾下的聖甲蟲萬人隊已經減員兩成,當地駐防的民兵以及訓練的征召兵更是傷亡慘重。鮮血幾乎染紅了河堤,湧進了河堤下的灌溉渠
再這樣耗下去,就算我們成功守住了這座要塞,恐怕也會元氣大傷。”站在溫特親王的旁邊,一名擔任參謀的貴族神色凝重說道。
另一名軍官握緊了拳頭罵道。
“這幫畜生簡直就像殺不完一樣!
“我們無論如何也得守住這裡,這是王國的最後一道城牆,我們沒有彆的選擇。握著望遠鏡,溫特親王頓了頓,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
“既然他們對這座要塞誌在必得,那就讓他們在河堤上把血流乾!”
就在此刻,要塞的西北側忽然湧現了滾滾塵埃,而伴隨著塵埃一並而至的,是一道勢不可擋的鋼鐵洪流!
約莫50輛征服者十號重型坦克突然殺入了戰場。
起初看到那支計劃之外的部隊,攻守雙方都沒反應過來。
直到那些坦克行進到接近的位置,突然朝著要塞外麵的進攻方開火,河堤上的守軍才反應過來那是援軍的部隊!
坦克的炮塔上打出了旗幟,上麵畫著蜜獾王室的紋章。匍匐在前線指揮作戰的軍官喜出望外興奮地大聲吼道。“是蜜獾王國的複國軍!”
“他們是來幫我們的!!!”
隨著友軍陸續抵達戰場,雄獅王國士兵們的士氣到達了頂峰,不管是拉槍栓還是裝炮彈的速度都快了一大截。
被打的半殘的千人隊,愣是打出了滿編乾人的火力密度。
麵對裝甲部隊的側翼絞殺,以及突然凶猛起來的正麵火力,擔任攻堅先鋒的獵鷹王國第2萬人隊瞬間死傷慘重。
與此同時,空中的戰鬥也已經分出了勝負。
除了少數幾架飛機朝著西邊挺進之外,獵鷹王國的整支空軍中隊幾乎全軍覆沒。原本被掰歪的失敗天平,徹底向著守軍的方向傾斜。
巍峨的河堤仍在麥田與滾滾硝煙的中央屹立不倒。
見大勢已去,即便心中一萬個不情願,獵鷹王國的前線指揮官也隻能下令後退。
這時候一旦猶豫或者戀戰,整支萬人隊恐怕沒幾個能活下來,整個編製都得被打完
三十公裡外,獵鷹王國的軍營。整個營地幾乎塞滿了傷員。
看著那滿地的擔架,還有躺在擔架上哀嚎的傷兵們,威廉王子眼中堆滿了怒火,難以克製地握緊了拳頭。
他不明白軍團為何要下令攻擊。
不是說好了要用核彈抹平那座要塞的嗎?
為什麼還要讓他的人去填那個根本不可能填平的戰線。
他不介意獵鷹王國的子民為王室開疆拓土而犧牲,但這些傷亡本來是可以避免的!甚至完全是多餘的!
看著迎麵走來的軍團軍官,他克製著怒火走上前去,壓低聲音質問道。“核彈呢你們的核彈呢
看著胸口劇烈起伏的威廉,那軍官卻隻是做了個噓的手勢,食指在自己的嘴巴上敲了敲,示意他把嘴閉上。
看到了示意閉嘴的手勢,威廉王子知道現在不是發火的時候,深吸一口氣,控製住了自己的情緒,用緩和的語氣說道。
“我們需要那東西,我都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不知道你們還在猶豫什麼!”
“如果你是擔心激起落霞行省居民的仇恨,我可以替你們承受他們的怒火,幫你們鎮壓那些臭蟲”
軍官抬了一下右手,製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一本正經地看著他說道。
“威廉先生,我們現在正在麵對的,是一個表現遠遠超出我們預期的對手。他們會根據我們的戰術調整自己的戰術,我們當然也會這麼做。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你為什麼會認為計劃永遠能趕得上變化?
威廉王子愣了一下,眯起了眼睛。“什麼意思?”
“沒什麼意思。
軍官並不想和這位名義上的元帥解釋什麼,從他的身邊經過,走向不遠處的營帳。不過當走到營帳門口的時候,那軍官還是停下了腳步,微微側了下臉。
“永遠不要試圖去揣測麥克倫大人的想法,他自然有他的打算。“做好你該做的事情,我們自然會幫你們打下整個沙漠。
扔下這兩句話,他掀開營帳的門簾走了進去,來到了一座電台前,將掛在電台上的耳麥戴在了頭上,彙報了前線的情況。
“第一飛行中隊遭遇敵方空軍攔截,我們丟掉了21架飛機”
“豐饒之都守軍的抵抗超出預期,530號營地丟失的裝甲單位出現在了進攻矛頭的北側,負責,攻堅的第2萬人隊死傷慘重,今日攻勢被迫遲延,結束
雖然報告的都是些壞消息,但電台那頭卻很激烈。就好像對此毫不意外。
頓了頓,那軍官臉上帶著敬愛和崇拜,語氣恭敬地繼續說道。
“另外,大魚已經咬鉤,他們果然還是安耐不住了,一切正如您所預料”
另一邊,一片狼藉的豐饒之都,巍峨的河堤打開了一道門,將先前支援他們的那支坦克部隊放了進來。
守在道路兩側的士兵,嚴肅地看著這些型號屬於軍團的坦克,眼神中寫滿了警覺。
即便那些坦克打出了蜜獾王國的旗幟,但刻在記憶中的恐懼仍讓他們本能的抱以警惕。更何況一
並非所有人都喜歡這些給他們帶來麻煩的“蜜獾人”,
溫特親王站在了道路的中央,親自帶著一眾親衛和軍官迎接了這支在關鍵時刻出現的友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