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這句話,老白便不再停留,朝著莊園外的方向離開了。
此刻,鬆果木農莊的北門口,兩輛摩托車停在了路邊,兩個風塵仆仆的男人從車上跨了下來。
他們的背上背著步槍,摩托車上掛著彈藥包,這身裝束大晚上來拜訪,換任何聚居地都會被盯上。
然而此刻他們到這裡的時候,卻沒有人上來盤問,聚居地門口的所有人都是一臉的沉重或者說麻木。
他們在農田旁邊挖著坑,用推車將一具具屍體推到門口,然後倒進坑裡蓋上土掩埋。
起初李錦榮還沒有看見那些屍體,直到聞見了那濃濃的血腥味兒,才發現堆在草垛旁邊的屍骸。
那些屍體大多支離破碎,不少已經被啃的不成人樣,就像是從野獸的嘴邊搶出來的一樣。
他的喉結動了動,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跟在他身旁的肖嶽也是一樣,臉色更加蒼白,嘴角抽動了好一會兒,才艱難地從嗓子裡擠出一句話來。
“媽的……”
“這兒到底發生了什麼?!”
簡直就像……
是地獄。
這時候,敞開的大門中走來一台動力裝甲,停在了他的麵前。
頭盔的麵罩開啟,李錦榮再次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老白。”
老白點了下頭。
“我們又見麵了。”
李錦榮看了周圍一眼,深吸了一口氣。
“這裡到底是……什麼情況?”
“火炬教會的實驗,很不幸我們被卷了進去,”老白的神色寫上了一絲陰霾,看著不遠處堆成小山的屍體說道,“本來隻要控製了這兒農場主,就能將埋在這裡的炸彈一點一點拆除,但他們比我們快了一步。”
肖嶽愣愣地看著他。
“實驗?!”
老白:“關於心靈乾涉裝置以及納果的實驗……你們是從南邊來的,對他們做的事情應該也有所耳聞吧。”
李錦榮的臉上浮起一絲錯愕,站在那兒僵住了許久,好一會兒才艱難地繼續說道。
“我聽說過,但沒聽說過實驗的具體內容,海涯行省的聚居地比這兒的聚居地更難靠近……媽的,他們到底想乾什麼?這是哪門子實驗?”
他確實對火炬教會的實驗有所耳聞,畢竟那些人做事兒幾乎是不加任何掩飾的。
但看到那數以千計乃至上萬的屍體,他還是想象不出來這到底是在做什麼實驗。
不過,證據就擺在他的麵前。
就在那堆屍體的不遠處,有一具小山似肥碩的巨人,像一灘爛肉堆在地上發出腐臭的味道。
如果他沒記錯,那是火炬教會利用變種人改造的生物士兵,型號似乎是叫歌利亞。
幾個農民模樣的人正掄著十字鎬,沉默地在地上鍬土,打算挖個足夠大的坑將它埋起來。
所幸現在是冬天。
否則這兒的味道恐怕會比現在更有衝擊力的多。
老白沉默了一會兒,歎了口氣說道。
“我的困惑不比你少,恐怕除了那些瘋子自己,沒人知道他們到底要去一個什麼樣的天國。”
更沒有人知道還要付出多少代價才能走到那裡。
審問過那個叫李捷的行刑者之後,他已經完全清楚了……
那些家夥根本是沒法溝通的。
李錦榮從喉嚨裡擠出了一句話。
“……必須阻止他們。”
老白點了點頭。
“我們也是這麼想的,如果任由他們繼續腐爛下去,遲早會把所有人都拖下水……今天是錦川行省,明天就是河穀,再後來麻煩不知道還得擴散到多遠的地方。”
“我們有自己的麻煩需要解決,一個半世紀以來就沒停過的浪潮很快又要來了,但我們的管理者認為我們必須做些什麼。”
“來聊聊吧,關於合作的事情。”
說完,他轉身朝著門內走去。
肖嶽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李錦榮,小聲問道。
“他是什麼意思?”
李錦榮用不確定地口吻回答道。
“這大概是合作的信號。”
他確實想攀上聯盟這棵大樹,如果能夠獲得聯盟的幫助,他們至少能得到一個穩定的後方。
不過他沒想到聯盟會主動提出來。
肖嶽看向他,遲疑的說道。
“和組織彙報一下會不會比較好?”
他知道頭兒懷疑鐵塔內部可能存在火炬教會安插的內鬼,就像他們會派奸細到教會一樣,對方自然也會想到這個主意。
而且掌握著龐大人力、技術儲備的火炬教會,能把這件事情做的更隱秘,更防不勝防。
然而話雖如此,隻有他們兩個人也沒辦法代表整個鐵塔組織。
何況至少有一些人還是值得信任的。
李錦榮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
“先聽聽他們說什麼。”
說完,他便鎖上了自己的摩托,將身上的武器交給了門口執勤的士兵,跟在老白的身後朝著聚居地中走去……
……
漫長的一夜總算過去。
當黎明的太陽升起,鋼鐵之心號終於抵達了錦河市郊區的上空,如一座巍峨的要塞俯瞰著地麵。
藏在林中的飛禽走獸,紛紛被那不可一世的威勢所驚擾,朝著遠離它的方向奔走。
被驚擾的不隻是那些膽小的異種,還有藏在城區內的變種人們。
不過,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它們可不會夾著尾巴逃跑。
一顆顆藏在廢墟中的腦門泛著綠油油的油光,齜牙咧嘴的臉上隻有嗜血與猙獰。
那張臉上唯獨看不見恐懼的表情。
他們揮舞著手中家夥,甚至用步槍對著十幾公裡外的飛艇開火,用粗魯的嗓音叫囂著。
“有膽就過來吧!兩隻腳的懦夫!”
“讓你的變種人爺爺瞧瞧,你們有幾個腦袋夠砍的!”
“%¥#@!”
“嗷嗷嗷!”
見那艘飛艇沒有任何反應,它們乾脆又回過頭,從關俘虜的籠子裡抓了十幾個瘦小又不好看的可憐蟲,把他們推搡著帶到了“冠軍”生物製藥研究所其中一棟大廈的樓頂。
這是整個錦河市現存建築中最高的大廈之一。
不顧那些男男女女們的求饒,它們一刀剁掉了他們的腦袋,然後用繩子掛著他們腳踝,扔到了大樓外麵,讓他們的血順著大樓的外牆往下流去。
就像猩紅色的瀑布。
狂歡著的變種人們發出興奮的吼叫,無論是放血的,還是被血淋到的,亦或者是在旁邊看熱鬨地圍觀。
對他們來說,血祭幾個兩腳的牲口既是娛樂節目。
也是祈禱“豐收”的儀式。
被像牲口一樣關在籠子裡的俘虜們瑟瑟發抖著,臉上無一例外寫滿了驚恐,更有的乾脆沒了反應,雙目無神地呆坐著……
那艘飛艇隻是靜靜地眺望著他們,然後扔下了錨鏈。
雖然一眾嘍囉們並沒有把區區一艘飛艇放在心上,但身為族中領袖的加恩,在看到那艘飛艇的時候,臉上仍然浮起一絲錯愕,接著那青蟲似的眉頭便皺起了一抹凝重。
他總算知道昨天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可是他不明白,聯盟為什麼會在這個時間大動乾戈。
火炬教會的使徒親口告訴過他,等冬天一過去,清泉市便會爆發規模空前的浪潮。
聯盟此刻應該正在備戰才對。
按理來說根本騰不出手來阻撓他們的計劃。
站在他的身後,身形句僂的戈摩輕聲說道。
“我們的盟友希望我們能解決掉鬆果木農莊……聯盟的部隊接管了那裡,那位主教懷疑他們在乾不好的事情,這可能威脅到他們正在進行的計劃。”
聽到戈摩的聲音,加恩的嘴角咧開了一絲殘忍的獰笑。
“他還好意思向我們提要求,他們不打算解釋一下昨天晚上的事情麼?”
戈摩輕輕歎了口氣。
“他對昨晚的意外感到抱歉,誰也沒料到聯盟的反應如此快,通常情況下那些人都是先製定計劃在出手的,但現在他們顯然把人先派了過來……另外,戰鬥中損失的義體以及武器,教會會雙倍賠償我們。”
聽到這句話,加恩的眉頭總算稍微鬆弛了些許。
在奇部落,力量等於地位,誰的拳頭大誰就是頭兒。
因此能讓人變強的那些裝備,對它們來說遠比那些綠皮膚的消耗品們貴重得多。
奇部落最不缺的就是戰士。
它們打娘胎裡就在打架,比起說話更先學會的是狩獵,比起走路更先學會的是吃人。
它們每一人都是士兵。
不過——
“告訴他,這個活兒我接了,但現在出城可不是個好主意,至少得等下雨或者起霧,”加恩注視著那艘飛艇,神色凝重地說道,“那炮管像刺蝟一樣,恐怕從這兒出去就得挨揍。”
城中有掩體,在沒有地麵部隊引導的情況下,炮擊造成的傷害相當有限。
但在平原上就不同了。
從錦河市到東郊的鬆果木農莊雖然有大片的森林,但怎麼也得經過那麼一兩段空曠的開拓地。
十幾二十個人也許沒事兒,但成百上千人的大規模行軍肯定會被看見,到時候昨晚的失敗恐怕又得重演。
看出了加恩的顧慮,戈摩輕輕笑了笑,繼續說道。
“這個不必擔心。”
“那位主教有辦法送我們進去。”,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