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並不了解生物學,但好歹是接受過九年義務教育的。
更何況這都用不著九年義務教育。
馬和驢能交配他是信的,可螞蟻和樹、蜘蛛和蟑螂……這些奇怪的組合到底怎麼才能搞到一起去?!
看著他臉上懵逼的表情,陳雨桐揚起食指按了按眉心,頗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大概能猜到你在想什麼,物種與物種之間的生殖隔離對嗎?”
老白點了下頭。
“是的。”
陳雨桐耐心地繼續說道。
“一般來說是這樣的,不過基因傳播的方式並非隻有生殖這一種途徑……就以地球上的例子來說明好了,胡瓜魚和鯡魚是兩種不相關的冷水魚,但鯡魚的抗凍蛋白基因卻出現在了前者的基因序列中,這種情況我們稱之為基因的水平遷移。”
“根據繁榮紀元的相關文獻,不隻是魚類,在爬行動物,鳥類,哺乳動物中也存在類似的情況。因此截止到戰前為止,學術界普遍的觀點是,生命演化並不是經典的樹形,部分枝杈與枝杈之間一直是存在少量細小的絲線黏連的。”
“而蓋亞所做的事情,便是將這些原本在生物演化中隻發揮微小作用的絲線,變成了貫通在物種與物種之間的橋梁,讓地球原本的樹杈狀生命演化圖形,變成了和蓋亞上相似的‘網’。”
這次換老白頭疼地按住了眉心。
“所以……我們現在也加入了光榮的進化?”
陳雨桐點了點頭,看向了遠處那片密不透風的雨林。
“是的,我們攜帶的基因也會以某種形式進入這片森林,無處不在的微生物會分解我們的糞便、毛發、甚至是遺體,這些都是進入的途徑之一。不過這是宏觀層麵上的融入,到微觀層麵上,我們隻要不被這兒的異種吃掉變成大便,就不會在這片雨林中消失。”
沉思了許久的方長忽然開口問道。
“那如果離開了這片森林呢?”
陳雨桐看向他說。
“什麼也不會發生,就像離開這座雨林逃到島上的幸存者一樣,他們帶走的那部分基因不再參與雨林中的進化。”
“其實過去的兩個世紀,一直有異種從這片森林離開,又有新的異種加入進來。一些族群在這片雨林中繁衍壯大,也有一些族群貢獻了自己的dna便從雨林中銷聲匿跡。”
“抽象的看,這片森林就相當於疊加了地球自然法則、並發育到初級階段的‘蓋亞’。整片雨林所有生物都是子實體,相加總和則是一座抽象的‘母巢’……至於那個最原始的、具體的母巢,我們還在尋找中。”
“……這種事情究竟是怎麼辦到的。”老白還在糾結地撓著頭,反複琢磨著這個他死活也想不通的問題。
看他鑽牛角尖的表情,陳雨桐也有些無奈,但還是很耐心地說道。
“這也是我們正在研究的問題,包括這片森林為何隻局限於該行省,而沒有擴散到其他地方……彆太心急。”
頓了頓,她看向沉思著的方長。
“另外,關於之前你們觀察到的‘自愈性’,其實正是基於我之前說的那些原理而存在的。”
“基因在物種之間暢通無阻的交流,並在自然選擇中不斷篩選出更強大的物種,這兒的有機體無論是植物還是動物,無論是食物鏈中的生產者還是消費者,都具有極為旺盛的生命力以及營養積累能力……因為如果不這樣,它們很快就會成為那個貢獻了幾組代碼就消失的炮灰。”
“在這種高度‘內卷’的環境中,一旦出現物理上的真空區域,很快就會被其他物種迅速占領。”
方長頭疼地問道。
“有解決方法嗎?”
陳雨桐:“其實很好解決,隻要保持對該地區的占有就行了,就比如你腳下這片土地,因為經常有人路過,所以長不出太茂盛的草,鋪上水泥也能堅持很長一段時間,不過相對的維護成本也許會比其他地方更高。”
方長立刻追問道。
“那如果是不經常活躍的地區呢?”
“那就……沒辦法了,”陳雨桐做了個無奈的表情,“彆說是你們這座聚集地,就是之前存在過的施隆市,一樣沒能擋住這種超乎尋常的自然之力的侵蝕,這兒的生物是容不得一丁點兒浪費的,你們還是儘可能想辦法把開拓出來的土地利用起來比較好。”
方長苦笑著說道。
“然後承受高昂的維護費用對嗎?”
薯條港的基礎設施開支完全是百越海峽發展有限公司在掏錢,聯盟財政是不可能為薯條港修路的開支買單的,他必須慎重地考慮收支平衡的問題。
而且這不單單是錢的問題。
站在宏觀的高度上看,錢隻是平衡物流盈虧和市場供需關係的工具。一件負資產造成的損害不僅僅是財報上的虧空,還會造成大量的人力物力在無意義的事情上浪費。
陳雨桐無奈地看著他說道。
“儘量保持原始的生態風貌或許是個不錯的主意,其實也沒必要把所有聚居地都修的一樣吧,要不考慮下探索適合百越行省發展的模式?這是我能給出的唯一建議了。”
說到這兒的時候,她忽然又想來什麼。
“啊對了,你們最近不是在研究如何將黏菌利用到建築領域嗎?不妨嘗試一下那種生物自修複材料,搞不好正好適合這裡的特殊情況。至於利用率較低的土地,不如就保持森林的原生態——”
就在這時,剛才一直在鑽牛角尖的老白忽然開口插了句話。
“也不是沒辦法。”
兩人都不約而同地向他看了過去,方長更是立刻問道。
“啥辦法?”
“暫時開發不到的區域,先種點熱帶作物把地方占著怎麼樣?比如橡膠、棉花什麼的……我記得很久以前避難所裡不就出了些高產的棉花種子嗎?”
老白朝著東部營區的月族人看了一眼,繼續說道。
“就和當初在清泉市的時候一樣,我們把土地開墾出來,然後承包給她們去種。隻要有東西在地上長著,應該就沒問題了吧?”
棉花田的維護成本總歸比水泥地要低得多,而且產出的經濟作物還能賺一筆。
再加上這片土地有“生長速度+n%”的bu,而且土壤肥力似乎也高得離譜,一年搞不好能收獲個三四期。
他已經放棄從科學的角度去理解遊戲中的設定了,不如就用遊戲的設定去理解,思路反而打開了。
陳雨桐的眼睛也亮了起來,興奮地說道。
“對啊……這主意不錯,其實和我想的也差不多,把那些花花草草換成經濟作物就是了。”
方長微微皺了下眉頭。
“可這麼做會不會把基因引入到這裡,讓這兒的情況變得更加複雜——”
看著他一臉顧慮的表情,老白無奈地聳了聳肩膀。
“……咱都在這兒待這麼久了,你覺得還差這麼一兩條染色體嗎?”
方長愣了下來,忽然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很蠢的問題,忽略了變量和總體之間的數量級差距。
彆說什麼代謝物,他們光是丟在這森林裡的屍體都不隻一兩具了,幾個棉花種子能算啥?
何況這片雨林又不是今天才變成這樣的,啥新鮮玩意兒沒見過?
右手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他哭笑不得地說道。
“說的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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