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號避難所的潛航器具有很強的隱形能力,然而終究不是完全的隱形。
正如木達所預料的那樣,聯邦海軍的驅逐艦抵達之後,很快便鎖定了位於海麵之下的潛航器,並將其打撈了上來。
然而令木達沒有想到的是,那艘潛航器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種種跡象表明,兩名駕駛員在潛航器的動力係統損壞之後將其拋棄。
按理來說他們應該跑不遠。
聯邦海軍的驅逐艦立刻派出了蛙人部隊嵌入深海搜索。
但令所有人困惑的是,他們搜索了足足一個小時,卻是一無所獲。
那兩名駕駛員就像被海水給溶解了似的,徹底消失在了這片水域中……
“有些情況我需要向你了解。”
驅逐艦甲板。
一名軍官走到木達的麵前,掏出一支錄音筆當著他的麵打開,食指敲了敲放在身前的桌子上。
“例行公事,配合一下。”
“了解,你問吧。”木達點了點頭,拉開椅子坐下。
那軍官也拉開椅子,坐在了他的對麵,同時從懷包裡抽出一本小冊子翻開,看了一眼開口問道。
“首先我想知道,這片海域不是你們的巡邏區,你們為什麼會出現在這?”
已經提前想好了說辭,木達不慌不忙,語氣平靜地答道。
“當時我正在執勤,在搜索巡邏區域的時候追蹤到了一處異常的聲呐信號,我是追著那個信號來到這片區域的。關於這一點,當時在附近水域執勤的弟兄可以為我作證,我有向他們申請通行並報告情況。”
“我們了解過,確實如你說的那樣……不過這裡還存在一些疑點。”
那軍官抬起銳利的目光掃視了他一眼,一絲不苟地繼續說道。
“我們在調取通訊記錄時注意到,附近執勤的友艦曾在通訊中向你們提議增援,你為什麼拒絕了?”
並沒有因為那眼神中的懷疑而露出任何破綻,木達隻是稀鬆平常地聳了聳肩,理所當然地說道。
“這還用問嗎,因為我們不確定那是什麼,如果隻是一塊被洋流衝過來的垃圾呢?換做是你,你會在搞清楚狀況之前請求增援麼?”
這個說法倒是沒什麼問題。
誰也不想因為一塊垃圾而成為友軍們茶餘飯後的笑柄。
那軍官挑不出毛病,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所以你們使用了兩枚百公斤當量的深水炸彈用以確認?”
“是的。”
“真是奢侈……開火之前為什麼沒有向附近的友艦報告情況?”
木達歎了口氣,耐心地說道。
“敵人就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如果換做是你,你會先開槍還是先打報告?能不能麻煩請不要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如果你懷疑我有問題,請直接指出我的問題在哪。”
“不不不,我沒那個意思,木達中尉,我們並沒有懷疑你,你知道的這隻是例行公事,”那軍官連忙擺了擺雙手,緩和氣氛的笑著說道,“那麼最後一個問題……所以你們當時已經確認那艘潛航器屬於70號避難所?”
木達一絲不苟地盯著他,神色嚴肅的說道。
“我不需要確認,這個時間,這個地點,它出現在了我們的巡邏區,未經過任何授權,並且拒絕了我們的通訊請求。於是我們扔下了炸彈,直到他們徹底停下……很幸運,我們的運氣不錯,隻用了兩枚炸彈就讓他們拋錨了,可惜你們還是來晚了一步,讓上麵的人給跑了。”
坐在他對麵的軍官點著頭,忽然開口說道。
“你知道他們是為什麼停下的嗎?”
“不知道,也不感興趣,”木達麵無表情地看著他,語氣帶上了一絲不耐煩,“另外,你不是說這是最後一個問題嗎?”
“當然……正式的問題我已經問完了,剛才那個問題隻是出於我的個人興趣。”
那軍官收起錄音筆和手中的小冊子,笑著從桌前起身並伸出了右手。
“感謝你的配合。”
木達也跟著站起身來,握住他的右手晃了晃然後鬆開。
“不客氣,我的回答過關了嗎?”
“過關?你誤會了,木達先生,我們並沒有懷疑你什麼。我一開始說了,這隻是例行公事……”將錄音筆塞進了兜裡,那軍官點了點手中的小冊子,微微笑著說道,“如果有新的情況,我會再聯係你。”
木達點了下頭。
“下次記得帶上我的勳章。”
那軍官哈哈笑著拍了下他肩膀。
“那是肯定的!另外,恭喜你,這至少也是個二等功!”
說完,那軍官便轉身離開了。
看著那人轉身離去的背影,木達稍有遺憾地咂了咂嘴。
才二等。
不過——
功勞什麼的其實都無所謂了。
他隻希望自己不要被定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由於不確定內鬼是誰,已經滲透到了聯邦當局的哪一層,最終他還是選擇了隱瞞部分的真相,沒有將事情全都說出來。
包括與潛航器上的無線電交流。
包括那個正用漁網掛在快艇船底的球形探測器等等。
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隻希望未來的自己不會為今天的決定後悔……
同一時間,驅逐艦的夾板,一架漆黑色的單旋翼直升機緩緩降落在寬敞的停機坪上。
在兩名身穿外骨骼保鏢的護衛下,總統幕僚長海軍兼參謀長查拉斯從直升機上走了下來,神情嚴肅地走向了迎麵走來的驅逐艦艦長。
“查拉斯先生?什麼風把您吹來了?”看著那位總統閣下身旁的心腹,艦長隔著老遠便伸出右手,麵帶笑容地迎了上去。
“還能是什麼風?發生了這麼大的事,你怎麼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見查拉斯一臉神色不悅,那艦長尷尬地將手收了回去,試著解釋說道。
“那隻是一艘科考用途的潛航器,雖然我們在上麵發現了一些改裝過的痕跡,不過改裝的都很粗糙,不是什麼大事。”
在他看來,這位幕僚長先生確實小題大做了些。
那隻不過是一艘70號避難所的潛航器,又不是什麼進攻型潛艇,完全不需要這麼慌張。
更不要說它出現的海域並沒有什麼戰略設施,隻有一座洋流發電站的廢墟。
這就更不值得驚慌了。
查拉斯微微眯了眯眼睛,盯著站在他麵前的這位艦長。
“隻是潛航器?”
艦長微微愣了一下,奇怪的看著他,點了下頭說道。
“當然,那艘潛航器已經找到了,我們的人正打算將它拆開……您要到現場去看看嗎?”
“帶我過去。”查拉斯眼神微動,點了下頭,接著便跟隨那位艦長的腳步,從停機坪附近移步到了驅逐艦的船尾。
隻見一艘滾筒狀的潛航器被勾索吊著吊上了夾板。
幾名穿著外骨骼的水兵,正拿著焊槍切割器等等一係列的工具,準備將這家夥拆開。
見幕僚長一臉若有所思的表情,站在一旁的艦長不由好奇問了句。
“70號避難所的潛航器來這兒乾什麼?”
查拉斯沒有看他,隻是隨口說道。
“誰知道呢……也許是為了掩蓋罪證,也許是來帶走忘在這兒的什麼東西。”
“這有點奇怪,”艦長若有所思地看著那艘潛航器,“如果他們打算掩蓋罪證……為何一開始大張旗鼓地將它破壞,現在就算他們掩蓋有什麼用?根本沒有人會相信他們。”
從邏輯上來講,這確實有說不通的地方。
更奇怪的是,他們在這艘潛航器的附近發現了一隻巨型海怪的屍體。
那家夥的形狀比他們見過的所有異種都要奇怪,就像一顆巨大化的海星,然而卻長著比章魚還多的觸手。
根據對潛航器外殼傷痕的鑒定,他們已經可以確認,這些損傷都是那隻海怪留下的。
好巧不巧的是,聯邦巡邏隊朝著那艘潛航器投下的深水炸彈,反而救了那艘潛航器上的駕駛員們一命。
那枚炸彈並沒有炸到潛航器,當時把追在潛航器後麵的海怪給砸了個正著。
根據巡邏隊隊長以及快艇上另外兩名水兵的口述,他們並不知道自己扔下的炸彈到底炸到了個什麼玩意兒。
目前聯邦海軍暫時無法確定,那隻海怪是偶然出現在了這片海域,還是出於某種人為因素一直待在那兒。
如果是後者,就有些耐人尋味了。
眾所周知,由於部分損壞電機仍在工作的緣故,活躍在洋流發電站廢墟附近的異種是很少的。
能夠強迫異種停留在那片區域,隻有一種可能……
心靈乾涉裝置。
隻有那東西才能辦到。
不過想要確認這一點,還需要對那隻異種的屍體打撈並進行解剖。
查拉斯澹澹地看了那艦長一眼,接著又將目光投向了那座坑坑窪窪的潛航器。
“這得問70號避難所,也許他們認為自己能贏,結果打到一半發現高估了自己,於是又打算給自己洗白,找個便宜的替死鬼把鍋背了。我不關心我們的敵人是出於何種理由攻擊我們,我隻關心如何送他們下地獄。而你,隻需要乾好你份內的工作,艦長先生。”
艦長愣愣地看著這位幕僚長先生。
雖然不知道這位幕僚長先生為何突然用上如此嚴肅的語氣,但直覺告訴他,這位先生對他拋出的話題並不感冒,於是他便很識趣地迅速結束了這個話題。
“好吧,我隻是覺得奇怪……請您不用在意。”
查拉斯意味深長地看了這位艦長一眼,什麼也沒說,在後者一頭霧水的目光中轉身回到了直升機上。
兩名穿著外骨骼的保鏢坐在他的對麵,一言不發。
“回北島。”
朝著飛行員扔下一句話,查拉斯靠在座椅上,似是閉目養神地合上了雙眼。
沒有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