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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徨沼澤,遙遠的極北之地。
冷冽的風雪如萬千飛梭,將一望無際的綿白織成了川流不息的銀河。
這裡不但是學院的最北境,也是整個中洲大陸的最北境,常年氣溫低於零下20度,最冷時甚至能達到零下100度。
極端的氣候是天然的屏障,就像環抱著落霞行省綠洲的沙漠一樣。
隻有少數毛發濃密、脂肪肥厚的異種能在這片區域活動。
不過,就在這萬裡冰封的苦寒之地,卻坐落著彷徨沼澤上數一數二繁榮的聚居地。
它的名字叫冰海城。
顧名思義,這座聚居地坐落在永凍的海岸邊上。
數百米高的聚居地完全由合金鑄造,就如同一把披在冰山上的巨斧,金屬牆麵在風雪中散發著森然的寒光。
據說在兩個多世紀以前,這兒曾是人聯的種子庫,直到一個半世紀前才被改造成了聚居地,居住著最早一批脫離戰後重建委員會的技術人員。
再到後來科委會成立,這裡又被劃歸到科委會旗下管理。
不過,雖然是由科委會管理著這裡,但因為這座聚居地的特殊性,生活在這兒的人們卻過得並不算艱苦。
呼嘯的風雪和酷寒都被聚居地的牆壁擋在了外麵,除去嵌在冰山中的種子區能感受到那零下數十度的寒冷,其他幾個生產區和生活區甚至可以說是四季如春。
除此之外,這兒的人們工作也不算辛苦。
最普遍的崗位是園丁,而所需要從事的“最辛苦”的工作,也不過是在熱的冒汗的溫室中,定期照料一些熱帶氣候條件下生長的特殊作物罷了,大多數時間都在看著顯示器的屏幕喝茶。
而除了最多最普遍的園丁之外,這兒最搶手的職位無疑是學院正牌研究員招募的助手和學徒。
和學院的在編學徒不同,冰海城的學徒僅僅隻是一個工作崗位,通常是和特定的研究項目捆綁,主要麵向12歲到18歲之間、高等教育考核優良的年輕幸存者。
雖然這一崗位的待遇和園丁並沒有什麼差彆,但對於一名正在準備著每年12月份那場考試的孩子們來說,卻是提前接觸導師以及科研工作的絕佳機會。
隻要這些小夥子小姑娘們表現的稍微機靈一點,不至於愚蠢到得罪自己的老板,多少都是會得到一些照顧的。
畢竟他們的老板大多也經曆過那場考試,理解他們此刻的處境,在參與工作的同時還要準備決定人生命運的考試。
通常情況下,隻是一兩句的點撥就能讓這些孩子們少走好幾年的彎路。
而等到通過考核成為真正的學徒,一封推薦信或者僅僅是工作履曆上的一個名字,就能讓他們比科委會其他地區的孩子們更輕鬆的度過學徒期,甚至獲得某位導師的認可,跳過勘探員的職階,直接成為一名光榮的研究員。
即便是退一萬步,考了n年都沒有考上學院的正牌學徒,年齡到了18歲不得不把位置讓給彆人,這位冰海城的學徒通常也能因為自身的科研經曆在聚居地內獲得一份不錯的職務,甚至是進入科委會的管理層開啟另一種人生。
也正因為這裡優握的條件,但凡是有些能量、對家人的感情又比較深厚的研究員,都會想辦法把自己的家人塞到這座聚居地。
從這座聚居地裡出去的研究員多少又會照顧一些自己的家鄉,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幫這座聚居地一些忙。
也正是因此,雖然學院的研究員並不直接參與科委會旗下聚集地的管理,但仍然讓冰海城這座聚居地具備了超然的地位,甚至在學員的內部形成了一個冰海城命名的地域性派係。
隻不過由於學院中人情相對冷漠,人際關係澹薄,靠血脈和地緣維係的派係並不如有直接利益維係的派係牢固,因此這個派係不怎麼上得了排麵,僅僅在一些無關緊要的議題上具有影響力。
比如,聯盟和學院聯合建立的特區。
對於學院這邊來說,這個特區不管建在科委會的哪兒都行,反正大多數研究員的核心利益都在學院之內。
於是乎,這座特區便落地了冰海城。
距離特區落地,如今也有半年的時間了,而一些來自聯盟的避難所居民們,也確實給當地帶來了不少有意思的新玩意兒。
無論是物質上的,還是精神上的,他們的樂觀和勇敢是這兒的人們很久都未曾見過的。
當然。
這些遠道而來的家夥,帶來的也並非都是歡樂的東西。
冰海城穹頂的停機坪上,一架長梭狀的飛行器緩緩降落停穩。
一台冷凍的休眠艙被抬了下來,放在了皚皚的雪地上。
一男一女兩名老人站在停機坪的入口,他們身上穿著很厚的防寒服,相互依偎在一起,沉默不語的注視著那台沉入雪中的棺材。
透明的麵罩爬著一層白霜,無法看清兩人臉上的表情。
但從那沉默的氛圍中,周圍的人們都能感覺到那股彌漫的悲傷。
一名穿著外骨骼的士兵踏過積雪,走到了兩位老人的麵前,食指輕點了兩下左臂,在胳膊上展開了巴掌大的全息屏幕,並將其輕輕推到兩位老人的麵前。
“節哀。”
看到全息屏幕中那張照片的女人身子一晃,似乎暈了過去。
站在一旁的丈夫用胳膊抱住了她的肩膀,看著那士兵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地點了下頭。
三人隻有那一句話的交流。
士兵點了下頭之後,便轉身回到了那場梭狀的飛行器上。
銀白色的機身緩緩升起,尾部竄出一道幽藍色的火苗,消失在了那漫無邊際的風雪中,就像不曾來過一樣……
十幾名冰海城的居民站在停機坪的入口,胳膊挽著胳膊靠在一起,為那個可憐的孩子舉行了簡單的葬禮。
之後他的遺體會被送去火化,一部分保存作為紀念,一部分灑向漫天飛舞的風雪。
站在聚居地內的落地窗邊,幾名穿著外骨骼的玩家朝著停機坪上投去饒有興趣的視線。
他們認得那個士兵的裝備,尤其是那個嵌在頭盔上的防毒麵具,毫無疑問正是阿爾法特遣機動隊的隊員。
有一說一,這遊戲確實挺逼真的。那怕是背景板中被劇情殺的npc,也有著自己完整的一生。
他們隻是在論壇上聽說了數千公裡外的那場戰敗,沒想到沒過幾天竟然在遊戲中看見了從前線拖下來的屍體。
換其他遊戲這種無關緊要的npc恐怕也就在過場動畫裡湊個數,然後就給刷新掉了。
“……我還以為阿爾法特遣機動隊的隊員都是吃不上土豆的窮鬼。”
一名力量係玩家滴咕了一聲,臉上明顯帶著意外的表情。
旁邊的敏捷係玩家也是一樣點了下頭,頗為感慨地說道。
“沒想到也有冰海城的家夥。”
在這座聚居地呆了有些天了,他們對當地的情況還是比較了解的。
哪怕是以理想城為參照物,當地居民的生活也絕對稱得上是富足,僅僅隻是比不上學院的勘探員和研究員們而已。
無論那家夥是為了尋求刺激,還是為了追求不一樣的人生和理想,或者僅僅出於對教條的叛逆,加入“阿爾法”都是需要勇氣的。
另一名智力係玩家插了句嘴。
“但至少他的親人能收到骨灰盒,其他人可就未必了。”
力量係玩家聳了聳肩膀。
“那就是世界的兩麵性了。”
正說話間,一行人通過電梯來到了聚居地的出口,坐上了已經等候在那裡的全地形履帶車。
他們今天的任務是前往附近的莫洛科瓦市廢墟,采集當地的子實體樣品,並帶給駐紮在冰海城的聯盟生物研究所研究員。
那座廢墟深處藏著一座休眠的母巢,就在地鐵站下方的某處,由於大量孢衣產生的偽裝效果,現有技術手段無法確定其具體位置。
而那座母巢產生的子實體也相當有特點,極其擅長偽裝,能夠與環境融為一體,並在獵物接近之後突然發起襲擊。
當前黏共體特區的長期目標是找到母巢的具體坐標,並用小羽將其吃掉,中短期目標則是對該母巢進行分析,並為黏共體各地區變種黏菌研究項目提供參考數據。
雖然隻是很微小的工作,但任何龐大的計劃都是由無數個這樣微小的工作構成的。
就在一行人離開的同一時間,一男一女站在了他們先前駐足的那麵落地窗前。
望著窗外那台休眠倉,蔣雪洲的臉上寫滿了複雜的表情。
她並不認識那對父母,更不可能認識躺在休眠艙裡的那個人。
她隻是忽然想到,如果那天自己沒能從0號避難所出來,而是像無數遭遇意外的研究員一樣死在了這片廢土上……
心頭微微揪緊,她低下頭片刻,小聲說了一句。
“喂……”
見蔣雪洲一臉沉重,站在旁邊的夜十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你又咋了。”
蔣雪洲小聲繼續說道。
“……我想回一趟家。”
“回呀。”
夜十奇怪地看了她一眼,這種事情需要特意和自己說一聲嗎。
嘴唇動了動,蔣雪洲有些難以啟齒,但最終還是開了口。
“……能陪我回去一趟嗎?”
自從成為學徒之後,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也根本不知道該怎麼麵對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親人,所以下意識地想找個信賴的夥伴陪自己一起回去。
一聽就這點小事兒,夜十也沒多想,乾脆的一口答應了下來。
“行,什麼時候?”
蔣雪洲愣了下。
她隻是隨口一提,甚至都沒計劃好具體什麼時候回去,沒想到這個木頭人竟然答應的這麼乾脆,甚至問起了什麼時候出發。
“……那……明天如何?”
毫無準備地將這句話說出口,直到這時她才忽然意識到了些什麼,臉頰也跟著漸漸發燙了起來。
然而她並不知道的是,某個家夥根本沒有想那麼多,僅僅隻是當npc的腦袋上冒出來了個感歎號罷了。
“沒問題……”
看著臉忽然紅成蘋果的蔣雪洲,夜十的臉上不禁浮起古怪的表情。
這家夥最近總是走神。
該不會是發燒了吧?
……
數千公裡外的前線。
炙熱的火焰甚至融化了血山上的積雪。
炮火的轟鳴震天動地緊接著便是劈劈啪啪的槍聲與變種人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