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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刃山陣地。
一隊企業的士兵正在休整。
看著滿地的屍體被血染紅的泥濘,坐在戰壕邊上的唐風喘著粗氣,右手片刻不離的放在步槍上,食指緊貼著保險。
嚴格來講,這應該是他頭一回上正兒八經的戰場。
起初是緊張,還有一絲驚慌,到後來則是徹底的麻木,即便坐在一堆屍體的旁邊也不會有任何感想。
這裡與虛擬現實訓練係統中的情況完全不同,那些變種人和哥布林壓根兒不像程序模擬的那般呆板,它們狡猾的就像動物園裡的猴子,卻比餓了三天的鬣狗還要弑殺和殘忍。
一次小小的失誤就可能讓他們送命,而事實上如果不是植入在體內的彷生學義體和插件,他可能已經死了無數回了。
淦特娘的理事會,原來外麵的世界已經是這副鬼樣了。
還有那些廢土客們到底是怎麼在理想城外活下來的?
唐風感覺頭盔裡黏湖湖的,溺滿了汗水,卻不敢將它摘下來。
直到現在他才意識到,他們的長官到底把他們保護的多好。
就在這時,南邊的山腳下傳來動靜,聽到召集的命令,他立刻抓起步槍起身,跟著一眾小隊員們朝著那邊集結的過去。
“媽的……那是什麼?”一名士兵的眼中浮起一絲澹澹的恐慌,隻見遠處的濃霧中爬出了一隻隻麵目猙獰的怪物。
其中最常見的那種四手著地,似人似蜘蛛的怪物。
還有一些則有著人形,卻像骷髏工作室出品遊戲中的“喪屍”一樣,步履蹣跚的向前挪動著腳步。
隊長打了個手勢,一行人紛紛舉起了步槍,瞄準了那些怪物。
而就在這時,濃霧中傳來一道喊聲。
“彆開槍,是自己人!”
就在那聲音落下的同時,一群穿著外骨骼的士兵緊隨其後的從霧中走了出來。
那清一色的“五式”外骨骼和ld47步槍,對於這些玩了兩把吃雞就腦子一熱報名參軍的小夥子們來說簡直再熟悉不過了。
是死亡兵團的弟兄!
一行人壓下槍口,看著那些從霧中走出來的怪物,眾人的眼中還是帶著一絲明顯的疑慮。
打量了兩眼那些怪物,唐風看著為首的男人,語氣古怪地確認問道。
“……自己人?”
邊緣劃水點了下頭,解釋說道。
“血山上的母巢已經被我們同化了,這些都是小羽的子實體。我們打算用它來驅散這兒的天國……也就是那些納果菌絲形成的孢子雲團。”
不隻是唐風,周圍所有士兵聽過之後都一臉錯愕的表情。
“這種事情能辦到嗎?”
邊緣劃水聳了下肩膀。
“總得試一試。”
探索解決變種黏菌的方法,黏菌研究共同體本身就是為此而存在的。
這時候,先前向上級請示的隊長也終於從上級那兒得到了回複,走到了邊緣劃水的麵前,神情嚴肅的說道。
“我們會協助你們儘快穿過這片陣地,請跟我來!”
說完,他便朝著身後的隊友打了個手勢。
“放行!”
邊緣劃水看向身後點了點頭,隨後便帶著兵團裡的幾名智力係玩家們跟在企業的士兵身後,朝著穿過斷刃山的羊腸小道走去。
而同一時間,漫山遍野的“伊唔”在子實體之間不斷回蕩著,以攜帶著神經連接裝置、生物學義體以及通訊電台的智力係玩家為“節點生物”,傳遞著統一的信息和指示。
此刻斷刃山的陣地上,一眾企業的小夥子們注視著那汪洋大海一般的子實體,臉上紛紛帶著錯愕和詫異的表情。
一千……不,搞不好有一萬!
令人震驚的不隻是那龐大的數量,而是那個母巢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時間裡將其孵化出來。
一名士兵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這就是浪潮嗎?”
另一名士兵聲音沙啞的低聲道。
“八成……比這更誇張。”
雖然沒有真正見過那玩意兒,但聽說骷髏工作室最新出品的《喪屍危機就是以那玩意兒為靈感來源製作的。
他玩過測試demo,那令人發指的難度和近乎窒息一般的死亡恐懼,讓人忍不住腎上腺素飆升,把端點雲上那些“軟綿綿”的沙盒遊戲甩了不知道多少條街。
“媽耶……”
“和這玩意兒打了200年……是一幫狠人。”
雖然知道一發炮彈就能把這玩意兒清掉一大片,但還是架不住他們發自內心的感到震撼。
尤其是想到清泉市的地形,聯盟的兄弟都是在炮火不便於展開的城市廢墟上與這幫家夥戰鬥,那堆積在心中的震撼便更是強烈了……
同一時間黑雲山的山峰上,剛剛應付完變種人和哥布林的突然襲擊的威蘭特人,同樣注視著那群正從蜿蜒山路上穿過的子實體們。
一張張臉上無不寫著驚訝的表情。
和理想城的飯桶不同,他們對於黏菌倒是不算陌生。
這玩意兒在廢土上堪稱是和異種、掠奪者、變種人齊名的四害了。
軍團雖然打下了廣袤的疆域,但對於疆域內的母巢卻並沒有太多辦法。
然而疆域不過一省之地的聯盟不但征服了這玩意兒,甚至還馴服了它?!
這太匪夷所思了。
“灰霧有減弱的跡象……”注視著那浩浩蕩蕩的子實體集群,站在莫德林將軍旁邊的副官臉上浮起了振奮的表情。
莫德林將軍沒有說話,隻是眉頭緊皺的盯著那邊,言簡意賅道。
“不像是減弱,你仔細看,霧與霧之間有一道明顯的分界線。”
聯盟在黏共體會議上共享過相關的研究成果,即他們在對納果進行朔源時發現,產自百越行省的b型原始菌株,對於火炬教會改良過的j型菌株有明顯的抑製作用。
目前不清楚該抑製作用的原理,百越行省的母巢調查也才剛剛起步,很多理論都還在探索中。不過即便不清楚原理,並不妨礙他們先把研究成果拿來用。
不出意外的話,那些子實體應該是接種了b型菌株,或者乾脆在孢子分泌器官上插入了相似的基因片段。
他隻是一名軍官,並不是專業的生物學專家,隻能做出籠統的推斷。
不過令他意外的倒不是聯盟的生物技術,而是他們竟然真的把血山上的母巢給“吃掉”了。
用聯盟的話說那叫“同化”。
這大概是他們距離聯盟的最高機密最近的一次,隻可惜他們還是隔得太遠了,並沒能看見他們實現同化的過程。
莫德林將軍的臉上閃過了一絲懊悔,但很快又回過神來似的,眼中浮起幾分明悟。
“……我現在總算知道,為什麼平時最喜歡躲在後麵的學院,這次卻突然強硬地要求由自己來承擔血山的攻堅任務了。”
在十峰山的所有山頭中,最高峰血山無疑是最險要的一座。
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他們可是從來不會乾的。
副官詫異地看向了他。
“……您的意思是,他們從一開始就知道那兒有變種黏菌的母巢?。”
“我記得最早盯上火炬教會的不是聯盟,而是學院……這座母巢兩百年前就存在了,搞不好戰建委時代他們就拿到了相關資料。”
頓了頓,莫德林將軍又神色澹漠地在後麵補了一句。
“當然,這隻是我的推測。”
……
一道灰綠色的洪流沿著蜿蜒的山路,在濃霧彌漫的夜色中朝著衛府軍事基地的方向前進。
它們所經過的地方,灰綠色的霧氣就如同煮沸了一般不停地滾動著,而那些鑽出土壤的灰綠色菌絲也都紛紛和枯萎了似的耷拉下來。
“天國”似乎被遏製了。
並且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崩塌!
被納果腐蝕的鼠族人都茫然地看著它們,任由那散發著不祥氣息的霧將自己包裹,沒有一絲一毫的動作。
而那些從土壤中鑽出的亡骸,則從那沒有實體的童孔中流淌出一絲恐懼。
這些被喚醒的死者並不具備完整的意識體,它們隻是受納果菌絲驅使的傀儡。
也正是因此,它們的情緒也正是那數不儘的納果菌絲的恐懼的投射。
“嘶……”
那些亡骸發出了一聲沙啞的叫喊,似乎是想恫嚇那些圍上來的家夥。
然而那些爬行者、啃食者們根本不理會他它們的恫嚇,反而因為它們發出的動靜將目光盯向了它們。
進食的渴望從那一雙雙琥珀色的眸子中釋放,那些爬行者非但沒有停下腳步,反而加快了腳下的步伐,發出興奮地“伊唔”聲朝著那些亡骸們撲了上去。
兩道扭曲的洪流瞬間撞在了一起,麵對清泉市那些身經百戰的子實體,這些被納果腐蝕的亡骸根本不堪一擊。
尤其在那b型菌株釋放的孢子的影響下,侵蝕這片土地的納果菌絲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最終消亡。
戰場的形勢似乎一瞬間逆轉了,衛府軍事基地的南側完全落入了小羽的子實體大軍的掌控之下,並且還有源源不斷的子實體從後方趕來,推動著戰線向軍事基地的東西兩翼擴散。
“乾得漂亮!”
坐在雷霆戰機上的落羽,借著照明彈的光芒瞥見了地上的戰況,興奮的叫喊了一聲。
“伊唔!謝謝誇獎!”
通訊頻道中傳來一聲親昵的回應,那聲音聽起來似乎是想說“請再多誇我兩句”。
同一時間,戰場的另一邊。
撲扇著翅膀的庫博錯愕的看著戰場的南部,猙獰的臉孔上浮起了一絲難以置信。
天國正在瓦解!
這怎麼可能!
他隻是一名使徒,雖然有協助代號“人皇”的先行者從事過一些研究工作,但工作的內容卻並未觸及過天國的核心,僅僅隻是針對實驗需要用到的素材進行收容或者抓捕。
也正是因此,他完全無法理解眼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就在這時,他的耳邊傳來了一聲歎息,那正是人皇的聲音。
“……雖然我有預想過事情的發展會超出我們的預料,但沒想到那家夥彆說是半年,連一個月都沒有堅持到。”
血山陷落。
那兒的母巢也一並陷落了。
他們現在可以斷定,聯盟應該是掌握了某種能夠同化母巢的技術,並由此在血山的母巢上植入了百越行省納果原始菌株的基因片段。
這確實是他們未曾設想到的思路。
原本在他們的設想中,聯盟大概率會采取另一條技術路線,即利用基因剪裁技術將納果原始菌株改良成能夠在百越行省之外的地方種植的品種。
這是最穩妥的做法,也是大多數人第一時間都會想到的辦法。
但如果聯盟真這麼做了的話,倒是正中了他們的下懷。
因為那些家夥很快會發現,他們隻是把火炬走過的路再走了一遍而已,從此走進一座沒有出口的迷宮。
不過現在看來,他們把這座迷宮繞了過去,直接將黏菌的子實體當成培養皿,玩了一手借雞下蛋的把戲。
即便是自己也不得不承認,這些人的腦洞是真的大。
聽到自家老板的聲音,飛在空中的庫博恭敬問道。
“先行者大人,我們該怎麼辦?”
人皇沉思了片刻,緩緩說道。
“撤退吧,已經沒有意義了,不如保存一些實力為之後做準備。”
獸王的手中有三張牌,一張是血山的母巢,一張變種人,一張便是埋在十峰山以及衛府荒原的天國。
前兩張牌已經算是被撕掉了,後一張牌被撕掉也隻是時間問題。
光是靠著自己手上這一萬隻蝠翼人就想把衛府軍事基地這根硬骨頭啃下來無異於是癡人說夢。
把這些家夥放在錦川行省至海涯行省一帶之間的山脈打遊擊,都比讓它們在這兒當炮灰送掉要強的多。
庫博眼中閃過一絲遲疑。
“那‘獸王’他……”
人皇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已經輸了,就算我們幫他也無濟於事,他得為自己的傲慢付出代價——”
他的話音還未落下,突然戛然而止,就好像被一隻遙控器強行換了台。
庫博正錯愕,一道狼狽的聲音忽然倉促的接入了他的意識之海,似乎是從他身上這套生物學動力裝甲傳來的。
“把身體的控製權給我……借我用一下,用完了還你。”獸王的聲音帶著一絲狼狽,還有一絲疲憊。
血蹄氏族覆滅了。
不止如此,一同搭上的還有他那些精心製作的傑作。
雖然還有一些變種人嘍囉的身上安裝了火炬的芯片,但那些家夥根本成不了氣候,最多能當個眼睛用用。
他對凡世的掌控從未如此衰落,哪怕是他的同僚都不再傾聽他的聲音。
所幸的是,他還留下了最後最後的一張底牌。
那些由他製作的生物學動力裝甲上,仍然留存有他的芯片。
雖然這個叫庫博的使徒是人皇的屬下,但他穿著的生物學動力裝甲卻是自己製作的。
“……等等,你這家夥做了什麼!?快放開我!”庫博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恐,他發現自己失去了對身體的控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向下墜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