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豪斯:“在美夢中沉淪、在瘋狂中滅亡……這大概是曙光城幸存者們最真實的寫照,一個賣魚的公司被他們炒到了250億銀幣,整個聯盟加起來都沒這麼多錢,這可比毀滅巨石城的s幣貴多了!”
“可以看得出來,他們絲毫沒有吸取巨石城的慘痛教訓,反而把垃圾當成了寶貝捧在手心,真正的寶貝卻當成垃圾棄如敝履。”
“巨石城曾經的偉大可不是因為籌碼,而是那些吃苦耐勞的工人!可聯盟卻給那些家夥發錢……咳,我的意思是如果人們不用工作就有收入,哪個傻子還會工作?他們正在用錯誤的方法將這群勤勞的人腐化成懶鬼和酒鬼!”
“我把話放在這裡好了,聯盟早晚有一天會崩潰,現在兜裡揣著銀幣的人到頭來都會後悔,那是早晚的事情!”
主持人鼓掌:“那麼豪斯先生,在你看來正確的做法是什麼呢?”
豪斯:“西格瑪先生就挺不錯,雖然火石集團包攬了布格拉最賺錢的行業,但那位先生就不會蠢到去給股東們分紅……當然,我的意思是這是好事,火石集團把好處潤無細無聲地滋潤到了布格拉的所有人的口袋,回饋的是整個聚居地,而不是肥了一小撮股東的錢包。虧損的財報就是最好的證明,他們一直都在虧錢,卻一直在兢兢業業地經營!不同於收買人心的管理者,西格瑪先生才是默默無聞的慈善家,真正的好人!”
主持人喝水聲:“我也覺得西格瑪先生做的很對,但那位先生不是你能評價的……好了,我們的采訪就到這裡了,今天的主題是百越公司,請下一位受訪者……”
吧台的收音機中放起了輕柔的音樂,主持人又采訪起了下一位巨石城破產事件的受害者。
最近發生在曙光城的事情刺痛了布格拉的居民,他們需要給這些心肝受傷的孩子們做一些降血壓的精神按摩。
畢竟聯盟和布格拉太近了,天堂和地獄居然在同一個行省,彼此之間又經常有行商來往,難免會帶來帶去一些閒言碎語。
這對彼此而言都是如此。
就比如現在,巨石城的收音機就能收聽到這條廣播。
而對於那副極具特點的公鴨嗓子,巨石城的居民是再熟悉不過了。
“有時候我不太理解……這家夥真的有認真聽過自己說的話嗎?”坐在餐桌前吃著早餐的中年男人做了個無奈的表情。
看看豪斯先生的病情怎麼樣了正是他的提議,但現在他又後悔換台了。
聽那家夥狗叫,還不如聽前線的戰報呢,後者雖然乏味了點,但好歹沒那麼無聊。
端著餐盤走過來的服務生聳了聳肩膀,將一塊巴掌大的烤肋排放在了桌上。
“不知道,但我們好像又崩潰了,畢竟現在就是早上。”
“哈哈哈哈。”
那侍者把眾人都逗樂了,用餐的工人們發出捧腹的笑聲,好幾個人差點兒被噎著了。
這是巨石城工業區附近的胡桃木酒館,那陳舊的招牌看起來有些歲月的痕跡了。
以前在罐頭廠上班的工人習慣來這兒撿煙屁股抽、喝兌水的劣質酒,但現在他們習慣在上班之前點一份3銀幣的牛肋排,好讓自己的精力在早八點到中午之間保持最佳的狀態。
一大清早喝的爛醉的酒鬼到底隻是少數,大多數人還是需要體麵的,尤其是在他們有了存款和家庭之後。
也正是在擁有了一切之後他們才意識到,什麼所謂的素質、優雅、體麵等等亂七八糟的東西壓根兒就不是貴族的專利,隻是那些不勞而獲的家夥為了在精神上打壓他們而編織的一係列謊言。
他們自己看到的最清楚,他們生活好起來之後可要比那些舊貴族們懂廉恥和禮儀多了。
至少他們不會用金錢去羞辱自己的同胞,不會去索要淩駕於他人尊嚴之上的特權。
雖然布格拉自由邦的主流媒體習慣將巨石城發生的事情稱之為“巨石城大破產”,但巨石城居民自己卻更願意稱之為“巨石城大變革”。
譬如,此刻被請到收音機中訴苦的豪斯就是那場變革的“受害者”。
看著嘲笑著豪斯的一眾工友們,隻有一個人露出了稍有些同情的眼神。
當時喬尹和洛維特帶著人占領廣播站的時候,他也在其中之列。在將那個豪斯放走的時候,他清楚的看見了那家夥臉上的表情。
“我其實倒不討厭他,那家夥也是個可憐人,而且現在更加的可憐了。我們本來都是一個籠子裡的倉鼠,好不容易掙脫了籠子,能夠在滾輪之外的地方奔跑,而他卻在黎明到來之前慌慌張張的鑽進了新的籠子裡……我得承認,我們當時確實把他給嚇壞了。”
那演播室未嘗不是另一種流水線,而高高在上的主持人顯然也並不是很尊重那位豪斯,至於那位被他誇讚的西格瑪就更不可能了。
坐在桌前的幾人相視了一眼。
“我沒法認同你,至少在我看來那家夥不值得同情,他從來沒為我們說過一句好話,直到最後才說自己是被迫的。而現在看,他當時也在說謊,這家夥從來都沒有反省過。”
“沒錯,他要是真的覺得自己錯了,就不會從這兒逃走了。不是有句話嗎,撒謊的人其實並不怕謊言被揭穿,害怕的是有人記得他撒過謊,而這裡所有人都記得。”
這番話得到了不少人的認同,但也並非所有。
“……但正因如此,我倒是覺得他逃走是可以理解的,我們製定了法律,但恨他的人太多了。哪怕我們不會係統性的迫害他,也攔不住情緒失控的朋友朝他丟酒瓶子,甚至給他後腦勺來一槍。”
吵吵鬨鬨的爭論一直持續到了報時的鐘聲響起,一眾工人們扔下了杯盤狼藉,朝著上班的地方走去。
以前他們必須在鐘聲響起的時候準時到達罐頭廠,但工友會以“工人們沒有手表,離家之後隻有聽到鐘聲的時候才知道時間”和“吃飽了才能精力充沛的乾活”為由,要求工廠要麼提供免費的工作餐,要麼給工人留出20分鐘的通勤時間。
雖然理由聽起來有些荒唐,但“兩害取其輕”,產業主協會最終選擇了後者,以不得影響生產計劃、工作前不得飲酒為交換條件,給了工人們二十分鐘“帶薪通勤”的時間。
對於工廠來說,能讓這些酒鬼們少喝點酒就已經能提升不小的產能了。
而對於那些工人們,哪怕是為了保住自己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體麵,他們在工作的時候也會稍微認真一點兒。
不過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工友會和產業主協會的討價還價,最大的受益者卻是工業區周圍賣早餐的店主推著餐車的小販,以至於一些上午不開業的酒館甚至變成了18個小時乃至24小時營業。
更長的營業時間意味著需要更多的員工,否則就得支付昂貴的加班費,因此就連最不缺人的巨石城又出現了用工荒。
好在不斷湧入巨壁的幸存者填補了這一空缺,尤其是來自婆羅行省和中部諸省的移民,大多數人都會從洗碗開始做起。
不過,並不意味著所有。
比如尼揚就是個特例。
在大多數人靠著洗碗拿身份證的時候,他立刻想出來付費打工的點子,雇聯盟的公民來當自己的老板。
不止如此。
當愚蠢的狼族侍衛還在想著法子哄公爵開心的時候,他已經想出了一個絕妙的點子——自己開一家報社,專門寫加拉瓦公爵愛看的東西。
這其實很容易,甚至不用他耗費腦細胞去想,因為豪斯已經替他想好了,他隻需要捏著鼻子把那家夥在演播室裡的胡言亂語抄到紙上,然後加點左料端到加拉瓦公爵的桌子上就行了。
這份報紙的名字叫《曙光花園街報,曙光自然代指曙光城,而花園街地鐵站則是清泉市的曆史地名。
沒有人會知道這份報紙隻是不入流的小報紙,因為這份報紙根本不會公開發行。
這其實也算是鑽了聯盟法律的一個小空子,就和他最早拿身份時一樣。
隻有公開發行的報紙需要經過行業委員會的資格認證,而他經營的報紙讀者隻有加拉瓦公爵以及西嵐帝國使館的一眾工作人員,並且是以辦公耗材的名義刊印,甚至連娛樂新聞】的標識都不用添加。
事實上,《曙光花園報根本就不是以報社的名義注冊,經營品類填寫的就是辦公用具以及嬰幼兒用品。
僅僅隻是名字叫報社罷了。
當然,由於曙光城當局對敢於說實話的老實人無情打壓,《曙光花園報的生存狀況及及可危,需要好心人的讚助才能把真話繼續說下去。
尼揚讓負責排版的編輯除了賣慘之外,還在報紙的末頁留下了接收捐款的銀行卡號。
果不其然,他的報社收到了一筆又一筆的“匿名捐款”。
這些捐款的署名有時候是“白象城至高無上的巨人”,有時候是“仁慈且富有愛心的象族詩人”,還有“永流河上為平等而戰的船夫”,但尼揚卻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馬甲其實都是一個人。
畢竟整個西嵐帝國使館隻有一個人會把《曙光花園報從頭看到尾。
更何況每次去銀行打款的時候,都是他替加拉瓦公爵去的。
若不是為了銀行的回執單,他連寄錢的步驟都能省掉了。
偶爾加拉瓦公爵被報紙哄的心花怒放,還會讓他把聯盟即將崩潰的消息拍成電報,發到婆羅行省的天都,和尊敬的巫駝大人一同分享那份淳樸的喜悅。
然而無論是加拉瓦公爵還是陛下都不清楚,整個報社從頭到尾都是他這位忠心耿耿的仆人自己開的。
“你在玩火,我的老板……曙光城不是巨石城,這兒的人不會容忍任何人拿他們尊敬的管理者開玩笑,就算是最離譜的地精觀察報也不會調侃活著的神。”看著報紙上越來越過分的內容,負責排版的編輯搖了搖頭,看向站在百葉窗邊的那個人說道。
他是最近的新移民,沒經曆過以前的事情,甚至還沒拿到身份證,對管理者的感情也沒有一般人那麼狂熱,隻是普通的尊敬。
畢竟在見識了西格瑪的虛偽之後,他才體會到一個真正體恤屬下的頭兒有多麼好。
但曙光城的家夥們可不這麼想,他們對管理者的感情就像落霞行省的居民對“沙海之靈”一樣。
尼揚沒有回頭,隻是透過百葉窗的縫隙望著不遠處使館街的方向,用很輕的聲音說道。
“沒有人比我更懂聯盟,沒有人比我更懂管理者……我是他真正的粉絲,我們隻要不犯規就沒有任何事。”
編輯苦笑著說道。
“你一定沒有聽說過辛迪森桉。”
在來到聯盟之前,他可是聽說過的,畢竟布格拉自由邦的電視台沒少拿這件事兒做文章,以此嘲笑聯盟的自由狀況。
尼揚慢條斯理地繼續說道。
“我當然聽說過,我甚至看過庭上的宣判,仔細研究過那份卷宗。倒是你,八成隻知道辛迪森這個名字,就以為自己就已經看透了整個聯盟。你其實和你的故鄉布格拉自由邦的那群家夥們一樣,汙水喝多了失去了味覺,離開了簡單的定義和標簽就活不下去了。”
編輯明顯沒有服氣,但礙於對方是老板還是按捺住了脾氣,反問道。
“事實難道不是嗎?他讓近衛兵團把那家夥抓了起來。”
尼揚回頭看向他,笑著說道。
“那你猜他如果沒有這麼做的話,那個叫辛迪森的家夥會是什麼下場?這兒可是廢土,法律能懲罰犯錯的人,可沒法把死人複活。我敢打賭,彆說是坐上回家的火車,如果不是近衛兵團及時趕到,他甚至沒法活著走出那間旅館。”
編輯失笑道:“照你這麼說,他還能是保護那家夥不成?”
尼揚笑著說道。
“保護那家夥?哈哈,果然隻有我真正了解那位先生……他保護的既不是辛迪森,也不是那些以他的名義起哄的家夥,而是聯盟的秩序。”
事實上,也正是辛迪森一桉,聯盟的公民爆發了前所未有的熱情,自發地參與到了代表會的事務中,完善了一係列法律的指定,比如規範報紙行業的辦法等等。
不同於西嵐的皇帝,也不同於自由邦的西格瑪,他將人們對他的狂熱和忠誠引導到了正確的地方。
而這也是尼揚最崇拜他的一點。
看著啞口無言的編輯,尼揚繼續說道。
“就按我說的去做吧,那位先生不是小氣的人,我早就和你說過,我們的工作就是騙,而我也需要加拉瓦公爵的錢,更需要他繼續犯蠢,除此之外我還要做很多事情,不僅僅是改善自己的生活……也得稍微做點好事。”
事實上,在曙光城待了一段時間之後,他的心態已經發生了一些轉變,尤其是在讀過了《覺醒者波爾之後。
他最忘不掉那句話——
“有形的史蒂芬可以被消滅,但無形的史蒂芬是無法被毀滅的。我們是他們的幽靈,他們也是我們的幽靈。”
那句話猶如醍醐灌頂,讓走在迷宮中渾渾噩噩找不到出路的他猛然間清醒,婆羅行省需要的其實並不是他所崇拜的那位大人。
氣死加拉瓦公爵是沒有意義的,婆羅行省不止一座白象城,也不止一個公爵,更何況這個公爵還有一大群老婆和一大堆兒子,他可以把頭銜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想要滅掉一窩蟑螂,就不能隻盯著一隻蟑螂。
如果自己真把他氣死了,西嵐帝國非但不會有任何改變,反而會因為失去了一個除了血統一無是處的蠢才而回光返照。
這是有可能的,畢竟像加拉瓦公爵那麼能拉仇恨的家夥真不多,他可沒法把聯盟的外長氣的拍桌子,但那家夥甚至不用演都能讓身為盟友的班諾特萬夫長露出嫌棄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