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著不見棺材不落淚的心情,亞爾曼搭乘一號定居點的班車前往了海北市的遺址,走完了這趟旅程最後的一百公裡。
沒有任何的意外,見到他手中那張紙,那百夫長直接翻了個白眼。
“這紙誰給你寫的你找誰去,要麼你找利烏姆將軍去要。”
一萬第納爾就想買一噸軍火,照這算法一輛坦克才五十多萬!
聯盟那邊給的價錢換算成第納爾是這個數字的三倍以上!
這家夥想用一張紙就給售價打個骨折,在想屁吃!
亞爾曼還不死心地問道。
“那……他在哪兒?”
安東尼不耐煩道。
“忠誠號飛艇上,如果不在十峰山,就是回西邊過年去了。”
其實這問題純粹是多餘,哪有打了勝仗的將軍不回凱旋城裝逼的?
這場戰役軍團也算收獲不少。
雖然沒能弄到他們最關心的掌握在火炬手中的“完型生命體”技術相關資料,但光是采集到的基因樣本就足夠各研究院的技術官們忙活一段時間了。
不出意外,這次利烏姆將軍估計能升到三星萬夫長了。
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亞爾曼嘴角抽動了一下,最終還是把手中那一疊廢紙收了起來。
他發誓。
他要將這玩意兒定在相框裡,掛在書房最顯眼的位置,並加上他親自寫的組訓一代一代的傳下去——
隻有豬才信威蘭特人的承諾!
這時候他要是沒聽胡耶總督的號召,而是反向操作,就讓船隊按照原來的航線跑,把茶葉和糖送去凱旋城,搞不好還能趁著大批來自婆羅行省的貨物延期交付狠狠賺上一筆溢價!
而且因為是熟悉的航線,他沒必要親自跟船出海。如此一來他便能陪在家人的身旁,安安穩穩的度過一年中最重要的節日,而不是看這幫大頭兵的臉色,當一群大人物們之間的皮球被踢來踢去。
他正打算轉身離開,忽然注意到先前在碼頭見過的外骨骼這裡居然也有。
不止如此——
穿著那些外骨骼的似乎還不是威蘭特人士兵,而是他們圈養的奴仆。
亞爾曼停下了腳步,好奇問道。
“……稀奇了,你們這兒的外骨骼都多到能給奴隸用了麼。”
這麼多餘還不如賣給他。
安東尼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了一聲說道。
“……那不算奴隸,是雇的。”
雇的?
亞爾曼愣了下,下意識問道。
“……多少錢?”
安東尼解釋道。
“倒是不貴,一小時8銀幣。”
聽到這個數字的瞬間,亞爾曼眼睛瞪的都快凸出來。
“什麼?!你們竟然付他1小時8銀幣!你們瘋了嗎?!”
即使是按照第納爾和銀幣的最高兌換比例,三枚第納爾換一銀幣,那也是24第納爾了!
照這個換算法,這兒的人乾一天豈不是比西帆港的勞工們乾一個月收入還高?!
“你們這兒很缺人嗎?”亞爾曼兩眼放光,馬不停蹄的繼續問。
看著這個眼神火熱的家夥,安東尼隻感覺菊花一緊。
“缺,那可太缺了……咳,你先冷靜點兒,我知道你在想啥,但是根據黏共體的協議,我們不能夠使用聯盟的運輸係統運輸奴隸到這兒來,所以缺也沒辦法——”
“我們有船!”亞爾曼激動地全身都在顫抖,“你們要多少?我給你們拉過來!”
安東尼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想不到海運嗎?沒用的,這片往北的那一大片區域都算是我們的‘飛地’。除非你用飛機把奴隸運過來,否則從聯盟的境內經過就能給你扣下來。而且麻煩不隻是如此,他們不承認人身自由買賣契約的合法性,奴隸一旦逃到他們境內就成了廢土客,你懂我意思吧?”
亞爾曼愣了好久,片刻後才苦笑著說道。
“你們……就這麼聽他們的話?”
“什麼叫聽他們的話?”
很不滿這家夥的說法,安東尼斜了他一眼。
“這叫博弈,雙方在彼此都能接受的條款上各退一步,通過對話解決衝突,畢竟真打起來了對誰都沒好處。但如果你認為我們怕他們,那可真是想多了……好了,如果沒有彆的事兒,你可以滾了。”
亞爾曼:“……”
……
威蘭特人對自己人還是比較客氣的,至少不至於因為一兩句不中聽的話就直接上槍托伺候。
不過,商人的地位不高也是事實。
文官集團本身就不太受待見,更彆說那些文官扶植的商人了。
雖然亞爾曼還想試著爭取一下,但負責那一片的百夫長並不打算和他浪費時間,直接將他給轟走了。
亞爾曼也沒有任何辦法,隻能坐上了返回死亡海岸的車。
夕陽西斜,將那一號定居點大門的影子拉的老長。
原本還算空曠的碼頭上停滿了船,放眼望去舳艫千裡,一片繁忙。
不過看那空著的甲板就知道,今天到岸的大多數人都是白忙活了。
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了港口,亞爾曼正好看見自己的船員在港口邊的酒吧門口撒歡,一個二個大白天就喝的扶了牆。
雖然這兒的房子大多都是集裝箱,但很多廢土客都喜歡做些小買賣,比如售賣自己勾兌的雞尾酒或者卷的煙條,隻要不是違禁的商品聯盟的警衛不會太管。
亞爾曼忽然有點兒羨慕這幫喝的爛醉如泥的家夥了。
以前他覺得這幫爛人沒有未來,兜裡的工資存不下來幾天就花在了酒精或者女人身上,一輩子也彆想娶上老婆,更彆說什麼財務自由……但現在想想,至少他們不用擔心下一趟買賣是否可能賠個精光。
和自己不同,他們隻要出海就有錢拿,靠了岸就能拿著錢到處找樂子。不像自己整天愁眉苦臉的,到頭來兜裡一樣被掏了個一乾二淨,和他們現在又有什麼區彆?
想到回去以後要麵對的賬單,亞爾曼隻感覺頭皮一陣發麻,根本不敢去想,隻能朝著身旁的跟班、保鏢們都囔了句。
“媽的……喝兩杯去!”
幾人麵麵相覷,都知道老板心情不好,但也不知該怎麼安慰,隻能跟在他的身後,一起去了這附近最熱鬨的酒吧。
和其他廢土風的小酒吧不同,這兒是少數幾家用磚頭和水泥蓋起來的房子,站在吧台前的是一台獨眼的機器人,吧台上方的時鐘竟然是全息投影儀的成像,看得出來這家店的老板是個有品位的家夥。
在這兒喝酒的除了港口乾活的工人們之外,還有一些剛剛從船上下來的夥計。
看到這幫家夥沮喪的臉,亞爾曼感覺心中些許安慰,至少自己不是唯一的冤種。
整個港口到處都是賠了錢的威蘭特人,坐在桌子前一杯接著一杯的往肚子裡灌著啤酒。
“媽的!”
“這狗曰的胡耶!還有那個班諾特,這幫文官就沒一個靠譜的!”
“一點也不忠誠!”
“希望變種人問候他全家!”
之前他們出海時讚美的有多肉麻,如今咒罵的便有多惡毒。
像亞爾曼這樣有自己團隊的商人是少數,大多數人的船都是租來的。
尤其是不少人就指望著靠這趟買賣來一場鹹魚翻身,為此把能抵押的東西都抵押了出去,從西帆港的銀行借了一大筆錢,把港口能租的船都給租了。
然而如今他們卻撲了個空,整個前線所有沒用完的裝備,全都被那個叫“地精科技”的玩意兒給壟斷了。
對於這些人來說,那可真是要老命。
坐在吧台前的亞爾曼點了一杯啤酒,嫌跟在自己身後保鏢跟班們礙眼,便把他們打發去了一邊。
看著擺在桌上足有一升容量的大酒杯,他正打算仰頭一口悶了,同他搭話的聲音忽然從一旁傳來。
“嘿。”
亞爾曼朝著旁邊斜了一眼,見是一張陌生的臉,便皺起了眉頭問道。
“你哪位?”
那是個看著年齡不大的小夥,穿著一件犀牛皮的灰夾克。
隻見他露齒一笑,自來熟地在隔壁的凳子上坐下,很健談地開口說道。
“張澤,比你稍微早來這兒一點,在港口這邊做些事情。”
沒有等這家夥追問自己具體是乾什麼的,張澤馬不停蹄地繼續說道。
“威蘭特人在這兒很少見,你們的同胞大多都在海北市那邊,你是來接他們回家的嗎?”
亞爾曼不耐煩道。
“和你有關係嗎?”
張澤嘿嘿笑了笑說道。
“沒關係,我隻是好奇,畢竟空著來這兒的船確實少見,這座港口就像一頭饑餓的死爪,甚至連集裝箱都能消化掉……這是有什麼寶貝嗎?”
聽到這句話,亞爾曼的眉頭頓時狠狠抽動了下,右手一拍吧台站了起來。
“你特麼的是來找茬的?”
就在他手拍在吧台上的同時,隔壁桌的跟班和保鏢們也站了起來。
眼見這家夥發火,張澤連忙起身抬起了雙手,示意對方自己沒有惡意。
“冷靜兄弟……我知道你大概也許虧了不少,但反正虧都虧了,為什麼不聽我把話說完呢?”
雖然心中火大,但見到酒吧裡的人都看著自己,亞爾曼還是壓下了心頭的怒火,給自己的保鏢們使了個眼色,隨後平複著起伏的胸口,坐回了凳子上。
“那你倒是讓我看看,你這嘴裡能吐出什麼象牙來。”
張澤笑了笑,厚著臉皮坐回了他旁邊,壓低了聲音繼續說道。
“……象牙我可吐不出來,不過我倒是有辦法能讓你把虧的錢賺回來。”
“哦?”亞爾曼撇了撇嘴,看著他嘲笑了一聲,“你是想跟我說,把那些破集裝箱拖到西帆港就能賺上一筆麼?”
並沒有在意那不信任的眼神,張澤搖了搖頭,語氣輕鬆說道。
“當然不是……那能賺得了幾個錢。”
亞爾曼再次冷笑了一聲,端起酒杯喝了口。
“我不認為這兒有利潤更高的特產。”
張澤耐心地說道。
“確實沒有,這兒還在開荒的階段,不過也正是因此,這兒對某些東西的需求卻不小,比如……人口。”
亞爾曼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人口?可我聽說聯盟禁止奴隸買賣。”
“你說的沒錯,但並不準確,”張澤點了點頭,麵帶笑容的繼續說道,“聯盟不承認的僅僅隻是奴隸契約,卻並不禁止另一種更委婉的約束人身自由的方式。”
亞爾曼不置可否的哼了聲。
“比如?”
“比如債務,尤其是合理範圍內的債務關係,聯盟是承認的。”
聽到這個意料之外的回答,亞爾曼整個人都愣了下。
“……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