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試著牽強的解釋,雖然那天晚上他確實沒有把槍口對準任何人,而是在港口區喝的爛醉,直到後半夜才被隊友叫醒跑去乾活兒。
那老頭並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隻是死死盯著他的眼睛,還有他高挺的鼻梁。
“我也曾經是士兵,在第37萬人隊服役,為元帥鎮守他的邊疆……沒想到我竟然保護了這麼一群蟲豸,我真為你感到羞恥。”
老人的話沒有說完,便被一旁吊著煙頭的士兵給拉開了。
“好了,你這老家夥少說兩句吧,填完了表就進去,有什麼問題找第40萬人隊的夥計抱怨去,彆逼著老子拘你。”
“你以為我怕嗎?我連變種人都不怕,會怕你們這種對平民出手的慫包?一百個人連一座廣播站都打不下來,對簿公堂又不敢。”
被強硬的拽到了一邊,那老頭聞言卻是嗬嗬一笑,伸手撩起了褲腿,露出了小腿上缺了一塊的疤,“看見了嗎?菜鳥。它們把我這塊肉割了下來,當著我的麵烤了,我眉頭都沒皺一下。”
那士兵的眉頭和胃袋一起抽動了下,但並沒有和這老家夥一般見識,隻是趁著其他人還沒注意到這塊的騷動,將他粗魯地轟出了哨卡。
這裡的人太多了。
有住在西北城區需要到主城區工作的,也有上完了夜班從港口區回家的。
不算駐紮在當地的部隊,永夜港也有個幾十萬人了。
無論在南方軍團還是在廢土上,這人口都不是個小數目了。
那個叼著煙頭的士兵是卡弗的車長,不過他們的載具並沒有開進聚居地裡。
看著自己的長官,卡弗忍不住問道。
“……永夜港不是有自己的駐軍嗎,為什麼要我們這些作戰部隊來執行這破任務。”
他是為了給南方軍團開疆拓土才入的伍,不是為了成為他同胞的敵人。
“你連這都想不明白嗎?”
看著卡弗那“癡呆”的眼神,他那叼著煙頭的車長咧嘴笑了笑說道。
“因為你馬上就要去前線了,我要是長官,也會把這臟活兒丟給你做的。一來你不會亂說話,二來你很快就會在前線殺紅了眼。到時候就算能活著回來,也不會覺得那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隻是一群老兵和小市民的矯情。說不定你會愛上沙侖,愛上蛇油……換個角度想,那確實是能夠讓你擺脫現實煩惱的安慰劑。”
一直沒說話的炮手低聲道。
“……你覺得康德做的對嗎?”
“當然不對,太偏激了,”車長搖了搖頭,咧了下嘴角,“但說實話,碰上他那樣的情況,我想不出還有什麼更溫和的手段。”
那炮手反駁道。
“怎麼會沒有?等混到了萬夫長——”
車長隨口道。
“然後變成威洛比那個混球對嗎?就是廣播裡那個睜著眼睛說瞎話的家夥。我敢打賭,那家夥以前還是個十夫長的時候,想法未必就和你不一樣,先同流合汙,在出淤泥而不染……用你的腦袋想想,那種事情怎麼可能。”
那炮手陷入了沉默,雖然並不認同,卻也想不出來反駁的話。
卡弗也是一樣,深吸了一口氣,將衣領向上拉了拉。
這清晨過得太漫長了。
他在這裡站了好久好久,那太陽卻隻向上升起了一點兒。
雖然從以前他便覺得,待在後方的日子是如此難熬,但他心中的煎熬卻從未像此刻一般強烈且痛苦過……
……
永夜港才剛剛過了早晨,西帆港的天色已經接近晌午。
數小時前,一封來自永夜港的加急電報送到了婆羅行省戰區指揮部。
而此刻,總務部部長狄更斯萬夫長,便一臉局促地站在古裡昂將軍辦公室的門口,而且等了約莫有半個小時那麼久。
終於,那扇門開了。
看著從裡麵走出來的戰區參謀和警衛隊長,狄更斯的額前不由自主地滲出了一絲汗水。
雖然主管後勤事宜的戰區總務部並不受戰區指揮部管轄,而是直接效忠於總指揮部,他本人更不是古裡昂的直屬下級,但作為戰區的最高指揮官,而且後勤出了這麼大的問題,古裡昂也是有問責權利的。
總指揮部那邊他已經解釋過了,但古裡昂這邊他還拿不定主意。
就在狄更斯心中忐忑著的時候,緊隨其後從門裡走出來的辦公室秘書看向他說道。
“狄更斯萬夫長,古裡昂將軍請您進去。”
聽著那緩和的語氣,狄更斯讀懂了古裡昂釋放的信號,心中緩緩鬆了口氣,跟著那個秘書一並走進了門裡。
坐在辦公桌的後麵,古裡昂將軍正仔細批閱著手中的文件。
聽到門口傳來的腳步聲,他抬起頭和狄更斯對上了視線。
“請坐吧,狄更斯萬夫長。”
狄更斯萬夫長從臉上擠出一抹僵硬的笑容,在辦公室的沙發上就坐。
“……謝謝。”
古裡昂點了下頭,直視著他的雙眼,眼神漸漸嚴肅了起來。
“永夜港的事情你聽說了吧。”
狄更斯的呼吸一滯,臉上露出了窘迫的表情。
“聽說了……”
看著一臉窘迫的戰區總務部部長,古裡昂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咄咄逼人地繼續道。
“你不打算和我解釋一下嗎?”
沒想到這家夥突然較真起來,狄更斯隻感覺一陣頭大,但還是硬著頭皮說道。
“……事情的經過就像您在電報裡看過的那樣,永夜港的衛戍隊發生了內訌,占領了廣播電台,最後才鬨出了那些亂子。不過好在當地駐軍處理的及時,混亂已經控製住了……事情就是這樣。”
古裡昂將軍冷笑了一聲。
“指揮部接受你的說法了?”
麵對步步緊逼的古裡昂將軍,狄更斯頗為惱火的說道。
“接受了……我第一時間就報告了指揮部,拿到文件之後才出動了駐紮在當地的前線部隊,否則我怎麼可能指揮得動他們?其實這事兒說起來也是個烏龍,如果不是衛戍隊那邊擅作主張搞了個什麼胡蜂計劃,然後有個情報科的乾員磕嗨了,怎麼也不至於變成現在這樣。”
“烏龍?”古裡昂意味深長的看著他,忽然冷笑了一聲,“……我怎麼覺得是咎由自取?”
狄更斯萬夫長的臉色有些僵硬。
“抱歉……我沒聽懂您的意思。”
“沙侖,還需要我多說嗎?”
古裡昂盯著他的眼睛,那琢磨不透的眼神,令狄更斯萬夫長好不容易鬆了口氣的心情又情不自禁地繃緊了起來。
“……你是說治療精神創傷症狀的藥?那有什麼問題嗎。”
古裡昂眯著眼睛道。
“有什麼問題?那個廣播裡的內容說的還不夠清楚嗎,需要我把備份的文件再給你放一遍?”
“這事我真不清楚!藥品的開發是下麵技術人員做的,至於致幻劑的事兒,我又沒參與,全都是彼得擅作主張……我也是才知道,他和當地的幫派勢力攪合在了一起。這種人簡直是威蘭特人的敗類,我要是早知道,鐵定親手斃了他!”
說這話的時候,狄更斯萬夫長的臉上帶著義憤填膺的表情,就好像那把槍真握在了手裡。
然而坐在他對麵的古裡昂將軍卻是心中冷笑。
才知道還行。
他可不會天真的認為,這家夥是剛剛才聽說這事兒。
現在把問題全都推到死人的身上,無非是想止損。
不過,讓他氣憤的倒不完全是這幫後勤處的家夥再搞小動作,更多還是因為他們居然和自己的敵人做買賣!
這是古裡昂最無法容忍的。
即便蛇州軍閥慣於遊而不擊,對南方軍團的前線構不成多大的威脅,那股正在不斷膨脹的武裝力量也始終是個隱患。
從南方軍團流向婆羅行省的每一枚金幣,最終都會變成射向威蘭特人的子彈。
不過,古裡昂終究是個識大局的人。
看著被壓得大氣不敢喘一口的狄更斯萬夫長,他最終還是把這條蛀蟲輕輕放了下來。
一來他沒有足夠有力的證據,二來前線部隊承擔不起後勤部門擺爛的風險,並且他自己也得顧慮這家夥在總指揮部的人脈。
現在還不是收拾這家夥的時候。
等到這場戰爭徹底勝利,肩上多了兩顆星星的他前往凱旋城接受封賞,自然會和這群吃裡爬外的蛀蟲們算總賬。
“我有兩個要求,第一,把含有蛇草成分的藥物,不管是沙侖還是彆的什麼玩意兒,都給老子從後勤處的清單中移走。”
“第二……我就不明說了,你自己心裡清楚。”
古裡昂將軍意味深長地看了狄更斯萬夫長一眼。
狄更斯知道他暗示的是和蛇州軍閥交易的事情,緊張地點了下頭。
“明白……”
無論如何,得先把眼前這關給過了。
得到狄更斯的許諾,古裡昂點了點頭,重新拿起桌上的筆,輕輕揮了一下。
“沒事了,你走吧。”
空軍對天都的轟炸計劃執行的並不順利,隻炸垮了些沒用的爛房子。
他需要重新起草一份新的計劃,然後認真琢磨怎麼打贏眼下這場仗,可沒空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蟲子們身上。
狄更斯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渾然不覺背後已經被冷汗浸透。
走向樓梯,他在心中罵罵咧咧地詛咒著。
虛張聲勢的玩意兒,一條廣播也想嚇唬老子?
等著瞧吧。
老子遲早讓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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