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水巷,一棟不起眼的民房。
坐在一台電報機前的梅塔,正對照著手中的紙稿一絲不苟的拍著電報,將當地情況報告給遠在婆羅行省蛇州地區的上線。
今日午時十二分,聯盟陸軍部隊已在永夜港成功登陸,當地駐軍已被驅趕至北部城區與黑水巷一帶龜縮。據聯盟遭遇核打擊並宣布戰爭動員之日推算,其從後勤調度到人員登陸前後不過一周時間,此效率著實令人震怖,完全顛覆了我們此前對其戰爭效率之分析。】
除聯盟本土完成動員之外,南海聯盟在戰爭中的表現更是完全任其差遣,而遠東企業亦在聯盟宣戰之後同一時間發表戰爭宣言,落霞行省諸王國亦有所響應,其不止硬實力令人震怖,軟實力同樣令人震怖!如果非必要,定不可與之發生衝突。哪怕衝突不可避免,也應小心不觸及底線!】
另,參考聯盟在進駐巨石城之後執行的一係列舉措,我判斷其可能對永夜港采取類似行動,通過整肅治安、掃黑除惡收買人心。屆時,黑水巷必定掀起一輪腥風血雨!】
因此我擅做主張,將20噸“貨物”悉數沉海銷毀,並責令下線各級組織保持靜默,潛伏下來以待時機。】
發完電報之後,梅塔長出了一口氣,將電台藏到了床底下的暗格,同時又從暗格中取出來一隻巴掌大小的木匣子。
這隻木匣子裡麵放著一些能證明他身份的東西,還有一些他從婆羅行省帶來的私人物品,比如家人會的小冊子,比如聖雄紮伊德的照片等等。
想到在蛇州的美好時光,梅塔依依不舍地最後看了它們一眼,隨後跪在地上給它們磕了一個,然後毅然決然地掏出打火機,將它們一把燒了。
光明與陰影總是如影隨形,有人站在陽光下,就得有人承受陰影。
這些東西留著是個隱患。
無論是對自己還是對家人會都是如此。
然而此時此刻的他卻並沒有注意,這一幕完全被站在門口的屬下看在了眼裡。
看著老大竟然燒了聖雄大人的照片,那個年輕的小夥子屏住了呼吸。
他是來送文件的,卻沒想到看見了如此大逆不道的一幕。
一番掙紮,他最終沒有吱聲,隻是偷偷的拍了張照片,然後便克製著狂跳的心臟,默不作聲的從門邊退開了……
把柄!
他抓到上司的把柄了!
……
同一時間,鄰近港口的城區,一隊身披K10重型外骨骼的叢林兵團玩家正在巡邏。
當隊伍行進到海岸邊上的時候,一名玩家忽然停住了腳步,脫離隊伍蹲在了護欄前。
盯著海麵上一隻隻翻了肚皮的魚,他百思不得其解地嘟囔了一聲“怪了”。
帶隊的小隊長走到了他的旁邊,瞧著這家夥的後腦勺問道。
“什麼怪了?”
那玩家指了指海麵上的魚,納悶地說道。
“你瞧,這怕是得有好幾萬條了……我尋思咱上岸的時候也沒炸魚啊?”
為了避免平民的傷亡,也為了能在肉搏戰中殺個痛快,他們甚至連艦炮都沒怎麼用,碰到的裝甲部隊基本都是交給飛機去解決的。
那隊長表情微妙的看了這家夥一眼。
“這有啥好奇的……”
不就是幾條死魚……好吧,好像不隻是幾條。
他抬眼瞧了一眼那起起伏伏的海,眉頭輕輕皺了下。
隻見一條條翻著肚皮的海魚在浪花間連成了一片,而且模樣千奇百怪,什麼形狀和顏色的都有。
不過他畢竟不是釣魚佬,能認出來的卻沒幾條。
“……是挺怪的。”
有人電魚?
不過這好像和他們沒什麼關係。
“是吧?我懷疑這裡麵搞不好有什麼支線……”
說著的同時,蹲在海邊上的玩家好奇的伸出手,撥動了一下最近的那條魚,想看看這群翻肚皮的小家夥還活著不。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他的食指剛摸到那滑膩的魚鱗,那條翻肚皮的魚卻像睡醒了似的一個激靈,撲通著尾巴便向他射了過來。
那玩家被嚇了一跳,連忙起身躲開了那咬向自己鼻子的魚唇,卻還是被那濕淥淥的尾巴甩了一身的魚腥味。
“臥槽!這魚特麼會飛!?”
看著那條躺在地上死命撲騰著尾巴往街上遊的魚,那玩家的臉上頓時浮起了發現新大陸的表情。
這家夥好像不知道自己是條魚,居然想學著人走路,也往那街上去擠。
然而站在一旁的隊長卻是打起了哈欠,對自家隊員的新發現徹底失去了興趣。
“這特麼要是能有支線我跟你姓——”
他的話音還沒落下,那浮在海麵上的萬千條魚兒忽的一瞬間醒來,在整齊劃一的撲騰聲中啪啪地躍出水麵,如同下雨一般落在了岸上。
它們就像懷著某種使命感一樣,亦或者將自己想象成了某種岸上的生物,從那令它們感到窒息的大海一躍而出。
霎時間的工夫,數百米寬的海岸線上便撲騰了上萬條魚。
它們奮力的呼吸,但沒多久便吐光了嘴裡最後一枚泡泡。
強壯的魚最先死去,最後是巴掌大的小醜魚,再然後是龜縮在縫隙裡的小蝦米。
親眼目睹了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不隻是岸邊上巡邏的玩家們愣住了,就連躲在小巷子裡準備打黑槍的南方軍團殘兵都愣住了。
“……什麼情況?”
帶隊的隊長愣愣地自言自語了一句,正打算將這兒的情況彙報給雞兄,卻瞧見一群婆羅人不知從哪跑來,一窩蜂的湧了上去。
他們大多是這附近的碼頭工和洗衣工,也有一些是被威蘭特人的漁場雇用的漁民。
他們的手中有的拎著木桶,有的拎著漁網,連鍋碗瓢盆都拿了出來。
“快!魚還活著!”
“彆搶我的網!那是我的!”
“媽的,彆擋老子道!”
“這條我看上了!你們誰敢搶!”
不過幾個呼吸的時間,海岸邊便擠滿了快樂的婆羅人。
那挑挑揀揀吵吵鬨鬨的場麵,熱鬨的就好像過節一樣。
雖然平時都很怕死,但逢到有便宜可占的時候他們反而又不惜命了。
興許是想起來自己是聯盟的盟友,興許是想起來這群高尚的家夥從不對手無寸鐵的人動粗,也興許是想到彆的什麼亂七八糟的理由,讓他們一時忘記了現在還在打仗。
這麼多魚,夠吃好幾天咧!
“等等,你們先彆搶!臥槽,你們就沒一個人覺得這魚腦子有問題嗎?”那隊長哭笑不得的喊著,卻沒有一個人聽他。
看著被哄搶一空的魚,最先觸發支線的玩家張大了嘴,好一陣子沒有言語。
媽耶……
這NPC也太真實了吧!
……
發生在海岸邊的小插曲並沒有影響整場戰爭的進程。
截止到正午十二點,永夜港內各個城區的戰鬥基本結束。
南方軍團近兩萬城防軍和十萬餘軍事人員在史丹佛萬夫長的命令下全部撤往北部城區,準備重整旗鼓再與聯盟爭奪永夜港的控製權。
然而在得知凱旋城已經“陷落”、企業已經向南方軍團宣戰等等一連串的消息之後,包括史丹佛本人在內所有人的士氣都跌入了穀底。
與此同時,包括西北部城區在內,所有城防軍撤走的區域都落入了聯盟的掌控之中。
雖然還有一些頑固分子藏在城區中,伺機向巡邏的玩家們開火,但那些零零碎碎的槍聲並沒有形成氣候,很快便被撲滅在了街上。
原本午夜殺雞等一眾叢林兵團的玩家們還做好了打一場治安戰的準備,結果這場治安戰壓根就沒打起來。
這兒的大多數威蘭特人都記得,這些城防軍曾經做過什麼。
因此當這些南方軍團的走狗們試圖獲得其他同胞支持的時候,那一雙雙看向他們的眼神隻有失望和嘲笑。
早知道會變成今天這幅鬼樣子,你們早乾什麼去了?
而對於威蘭特人遠征軍的士兵,永夜港的居民幾乎是用歡呼聲將他們迎進了城裡。
尤其是他們曾經戰鬥過、抗爭過的西北部城區,人們甚至將鮮花擺在了道路的兩側,表示了對回家的同胞們的歡迎。
走在熟悉的街道上,一名背著LD47步槍的威蘭特人老兵朝著路邊的窗戶喊道。
“哈哈,布萊茨,你個混球還在這兒!”
那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倚在窗戶邊上,朝著站在街上的那個老兵笑著說道。
“我哪兒也不去,得有人記得這條街上發生過什麼,倒是你怎麼換成聯盟的兵了。”
那老兵的臉上帶著自豪的表情。
“我說過,老子會回來的!該滾的是提爾和他圈養的豬玀們,不是老子!”
看著他那熊樣,倚靠在窗邊的老頭咧嘴笑著向他揮了下食指。
“哈哈哈!向你致敬!對了,菲力呢?那家夥過得還好嗎?”
那老兵撇了撇嘴。
“他老了,老的隻會放嘴炮了,說什麼要不是得了關節炎,一定來陪著我們胡鬨。”
老人笑著說道。
“像是他會說的話,所以這個慫貨還去乾他的老本行?”
“沒有,他不擺弄那些金鐲子了,和一個從新大陸來的家夥攪和到了一起,開了間銀行……那夥計是個好人,多虧了他,我們上了岸才有房子住。”
看著老朋友仰著頭聊天怪費勁的,老人拍了拍窗簾朝著他喊道。
“咱們也彆隔著窗戶聊了,上來我家裡說吧,我開瓶好酒。”
聽到這句話,那威蘭特人老兵連忙搖頭。
“那可不行,我們長官不讓我們進平民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