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方長下調心中預期的同時,站在裝甲車旁邊的士兵們都繃緊了神經,食指已經貼在了保險。
至於躲在廠房裡的威蘭特人平民們,臉的表情已經絕望了。
這時候,一名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從人群中站了出來,怒目而視地盯著方長。
“我們什麼也沒有做?我們怎麼可能什麼也沒有做!威蘭特人殺了我們的人,我們隻是想要他們償命,你們為什麼要阻止我們!”
方長盯著那張小麥色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
那小夥子昂著頭說道。
“博卡薩!”
“是誰殺了你們的孩子,他叫什麼名字。”方長繼續問道。
博卡薩表情稍稍一滯,揮舞著雙臂,糊弄著說道。
“所有人,或多或少都有!”
坐在坦克炮塔裡的鼴鼠多少有些不耐煩了,開口問道。
“那你想怎麼解決。”
博卡薩毫不客氣的說道。
“很簡單!把他們的母親,妻子,女兒賠給我們,我們死了多少人,就讓她們生多少個。”
聽到這句話,被雷得外焦裡嫩的方長差點沒被自己的唾沫給嗆道。
他很少吃癟,而這次大概吃了一整年的分量。
聚集在這裡的人們卻是不同,一點兒也沒有因為那小夥子說的話而害臊,反而興奮的叫嚷了起來,大聲喊出了“乾的漂亮”。
“男的也彆放過!”
“他們得在旁邊看著!哈哈!”
“窩窩窩!!”
人們向他吹著口哨,將雙手舉過頭頂鼓掌,仿佛他說出了他們的心聲,而他在這一刻也變成了所有部族共同的王。
博卡薩的臉露出得意的表情,接著挑釁地看向了方長。
那表情仿佛在說
您瞧,我們也是團結的。
邊緣劃水表情微妙的看了老白一眼,壓低了聲音說道。
“這幫家夥怎麼和變種人一樣……”
大荒漠好歹是繁榮紀元的中心。
就算生活在這兒的人早把過去忘了個乾淨,也不至於退化到這種程度吧……
老白倒是一點兒也不意外,隻是微微眯了眯眼睛。
“可能是和變種人待久了吧。”
其實想想也是。
他們早在好幾個版本之前就發現了,灰色變種人從人類身中學到了不少東西,而學習這種行為從來都是相互的。
當灰色變種人向大荒漠中的部落民學習的同時,這些部落民也在向強大的變種人部落學習,而這其中就包括了後者的殘忍和野蠻。
這些屬性衝淡了他們身的文明性。
甚至於極有可能,他們血管裡僅有的那點兒文明性,反而是從威蘭特人身學來的。
隻從這點來講,南方軍團的殖民對他們自身而言可能倒也不全都是壞事兒,這與殖民行為本身是邪惡的並不衝突。
至少永夜港黑水巷的異族們看起來距離文明人更近一點兒。
老白想不到什麼更好的辦法對待他們。
如果讓這幫家夥偷渡到聯盟去,對聯盟來說毫無疑問將是一場災難。
而且是內生性的災難……
老白心中不禁慶幸,得虧婆羅國的勞保們打疼了聯盟激進派的臉,讓保守派乘勢崛起,提高了辦身份證的門檻,並成立了移民局。
現在看來這門檻還得再提高一點才行!
顯然和老白想到了一塊去,邊緣劃水搖了搖頭。
“不好收場啊……方長老兄還在試圖說服他們,但我看他們壓根就不想聽。”
老白咧嘴笑了笑。
“雖然這麼說有點兒不太厚道,但偶爾看他吃個癟其實還挺有意思的。”
也許是之前他們在婆羅行省太順風順水了,被狗策劃給了難度。
不過他倒覺得偶爾吃個虧也不是什麼壞事,他的好兄弟確實有點膨脹了。
此時此刻的方長還在雞同鴨講地和那個叫博卡薩的小夥子爭論著,而論點已經從“鬥爭的方式”扯到了團結這件事兒本身。
然而鑽進牛角尖的他並沒有意識到,當他被拖進泥潭裡打滾的那一刻就已經輸了。
“團結?你說我們不夠團結?”博薩卡瞪著眼睛看著他,又回頭看向身後支持著自己的人,扯開嗓門吼道,“告訴他們,我們團不團結!”
“團結!!”一群人舉著手呐喊,喊著一點也不整齊但卻一致的口號。
方長冷笑了一聲。
“團結?你彆特麼以為聚在一起就叫團結了,你們有統一的綱領麼?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和要做什麼嗎?還有你們希望未來過什麼樣的生活,以及你們身邊的人們又是怎麼想的……如果你們真的知道,就不會鬨哄哄地站在這裡七嘴八舌地衝著我們要糖果,而是從你們之中選一個能代表你們和我們對話的人出來!”
博薩卡瞪著銅鈴大的眼睛,毫不客氣地說道。
“糖果?誰特娘的要糖果!我們要的是威蘭特人!他們的錢!他們的屋子!他們的女人!我們每一個人都是這麼想的,不信你問他們,我就是他們的代表!”
他的話音剛落下,擁躉的呼喊又響了起來。
“沒錯!”
“他說得對!”
“他就是我們!”
方長的眉頭狠狠抽動了下,抬起食指按了按眉心,心中再一次下調了對這幫人的預期。
不對
他忽然反應過來了。
這小夥子搞不好是對的,搞錯了狀況的人其實是他自己。他試圖把籠子的門打開,卻忘了看清裡麵關著的是動物還是人。
就在他正打算說些什麼的時候,正對麵的人群忽然讓開了一條道。
一名身形魁梧的壯漢踏著沉重的步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的身體由兩部分組成,一半是虯結的肌肉,一半是森然的鋼鐵。而此刻那棱角分明的鋼鐵,正掛著觸目驚心的碎肉和血漿。
那凶神惡煞的模樣就如同天魔下凡!
而掛在他身的血漿顯然都是敵人的。
並且從他拎在手的幾隻腦袋來看,還是變種人強者的血!
大步流星的走到了鼴鼠坐著的坦克旁邊,午夜殺雞將手拎著的那幾隻獠牙外翻的腦袋扔到了地,爽朗地笑著說道。
“搞定了!”
工廠前的空地一片安靜,空氣就像被凍住了一樣。
原本群情激奮的人們都不約而同地噤了聲,鬨哄哄的現場也在一瞬間安靜了下來。
方長怎麼也沒想到,自己把喉嚨都喊破了也沒解決的問題,居然讓雞兄用三個字就搞定了。
而更讓他吐血的是,這家夥說的還特麼不是人聯語!
是根本聽不懂的普通話!
畢竟是彙報戰況,確實也沒有讓聽懂的必要,午夜殺雞隨意地甩了甩掛在鏈鋸的血漿,若無其事地繼續說道。
“……那什麼悲風氏族的人還挺多的,得兩千多個大塊頭!不過這幫家夥不行,和十峰山的綠皮佬們沒法比,打槍沒什麼準頭,硬碰硬又慫,人還沒死到一半就想投降,我不同意他們就跑……嘖,追這幫家夥費了不少事兒。”
說到這兒的時候,他憨厚地笑了笑。
“對了,巢穴裡的活人都救回來了,得有五六百個吧,看她們精神狀態都不太好,我就沒讓她們報數了。聽那些變種人自己說,有些是南方軍團賣給它們的,有些是附近的部落和奴隸販子賣的……總之先把她們安頓下比較好,最好再安排幾個醫生。”
摸著良心說話,他覺得自己的笑容還是比較陽光的。
然而彆人顯然並不這麼想。
看著這個渾身浴血、笑容猙獰的惡魔,周圍的幸存者們都被嚇傻了,尤其是這個惡魔還說著他們壓根兒聽不懂的語言。
包括那個叫博薩卡的小夥子。
前一秒還義憤填膺嚷嚷著的他瞬間像泄了氣的氣球,小麥色的臉更是白的像擦了粉一樣,結結巴巴地說不出一句話。
看著那掛滿血漿的鏈鋸和地那一顆顆屬於強者的頭顱,他情不自禁地倒退了一步。
那動搖的瞳孔中寫滿了恐懼,而那恐懼之下竟還有一絲崇拜……或者說羨慕。
那是對力量的敬畏!
同時也是動物界中最早、最原始的崇拜!
不隻是他如此,圍在他周圍起哄的幸存者也是一樣。
就在這一瞬間,他們已經選出了諸部落的新王!
坐在炮塔的鼴鼠頭疼地扶住了額頭,不知道應該高興還是無奈。
午夜殺雞撓了撓後腦勺,扭頭看向了表情複雜的方長老兄,有點兒尷尬地說道。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
方長搖了搖頭。
“沒有,你來的正好……以後有什麼事兒就交給你來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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