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狼死了。
狗死定了。
薩瓦這個太子和一眾功臣們也坐在了火坑上,被烤得坐立不安,屁股發燙。
天都仿佛陷入了沒有硝煙的戰場,那些隻會打仗的大老粗們頭一回體會到了什麼叫明槍易擋,暗箭難防。
不過,真正讓蓋爾三觀儘碎的還不是戈帕爾那淒慘無比的下場。
而是他曾經最最最瞧不起,甚至於憎惡到骨子裡的卡巴哈委員的下場。
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
雖然天都已然變成了一座燒人的火坑,但沸騰的大火暫時還沒燒進天都大學的校門。
坐在課堂裡的蓋爾正百無聊賴的打著瞌睡,回味著昨晚女學生的滋味兒,卻不想被“砰”的一聲驚醒,嚇得課本都摔到了地上。
所幸這棍棒不是敲到他頭上,而是敲在了卡巴哈委員的腦殼上。
自從聯合辦學以後,這個教育委員既當校長又當教授,在轟炸機的咆哮下風裡來雨裡去都沒倒下過,這回卻把鼻血濺在了講桌上。
卡巴哈委員似乎也沒想到自己會有這一天,怔怔地看了那幾個拎著棍棒的小孩子一眼,又看了一眼他們身後的大人。
不過他最終並沒有說什麼,隻是沉默地撿起了掉在講桌上的課本。
“同學們,把你們的課本翻到第37頁,我們今天講《L先生》,那是老師的一位故人嘔心瀝血完成的——”
啪!
那棍棒舞的像風一樣,風卷殘雲般的把他打翻在了地上。
“我們問你話呢!”
“那天在劇院裡!你都說了什麼!還有為什麼沒有鼓掌!”
卡巴哈沒有說話,就當那些對他拳打腳踢的人不存在,伸手去撿那個凝聚著無數人心血的課本,直到課本被搶過去撕爛。
他不再去碰課本,轉而想站起說話,卻被打翻,又站起,又倒下……直到折騰的頭破血流,連那幾根棍子都折斷了。
他的骨頭確實很硬,最終還是站了起來。
那個隻有十二歲的孩子眉頭一擰,牛勁兒跟著脾氣一起上來,舉著半截的棍棒正要給他最後一擊,卻被身後的男人拉住了。
男人稍息站立,看著坐在課堂裡的學生,聲音冰冷的說道。
“同學們,你們是卡巴哈的學生,也是最了解他的人。既然他不肯交代自己的罪行,反思自己的問題,你們來替他講。”
“一個一個來。”
課堂裡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嚇傻了。
包括蓋爾。
他感覺大腦就像中了一槍,整個人暈暈乎乎的,回不過神來。
卡巴哈……
該恨這家夥的明明是自己,都怪這家夥搞那什麼大考害得自己出醜,把本屬於自己的機會分給那些泥腿子們,這些下等人……憑什麼替自己恨他?
憑什麼啊……
這不合理啊。
他想不明白了。
或許是因為他太正常了,也或許是因為把書給讀傻了。
而就在這時,他猛然間想起了納亞克——那個聰明的像妖孽一樣的小弟臨走之前和他說的話。
‘我有甲乙丙丁四大將軍……我知道自己遲早要把他們都殺了。’
‘回去以後藏好自己……能慫就慫……把自己想象成一條柔軟的蛆……’
蓋爾忽然後悔了。
或許當時他應該跟那家夥走的,但現在就算要反悔也來不及了。
不過……
為什麼要走?
蓋爾的心中忽然笑出了聲,因為就在這一瞬間他猛然意識到,周圍都是一群吃土的羊。
多好的羊兒啊。
主人想吃肉,生怕主人吃不飽,甚至都不用主人自己磨刀。
它們主動咬死了那隻不合群的羊,並將他的血肉獻了出來。
他想起了納亞克的第三句話。
‘會輪到你的,我說的。’
蓋爾神使鬼差的站起身來,教室前後的一雙雙眼睛都看向了他。
包括卡巴哈委員。
那張青腫著還淌著血的臉,依舊是那副橫眉冷對的樣子。
他其實有辦法活下來。
但他偏要選擇站著去死。
那麼……
不如死的有意義些。
“老師……您走好。”
蓋爾在心中默默念著,凝視著那雙眼睛,臉上做出了忠厚老實的模樣。
這是他頭一回認這家夥做老師,也是頭一回用敬語稱呼他。
而且是發自內心的。
卡巴哈瞧著他,那冷笑的眼神一如既往,仿佛在說“你也配叫我老師”,可惜已經說不出話。
不過——
那未必是真的冷笑。
搞不好反而是一種保護。
或者說善良。
站在了講台上,蓋爾和一名看著麵熟的男人對了下眼神,從他手中接過了棍棒。
那是他父親的兵。
不管穿不穿軍裝他都認得。
蓋爾緊握著手中的棍棒,就像握著熊熊燃燒的火炬一樣。
看著那雙冷漠的眼神,他用心裡麵的聲音輕輕念叨。
“您的命借我用一下。”
“您的仇——”
“五十年後,我替您報。”
……
金加侖港,永流河旁。
紅土已經不見了蹤影,尼哈克時代的甘蔗園已經變成了熱鬨的集市。
從羅威爾營地出來之後,夜十和朵拉一行人便來了這裡。
忙於公務的約杜已經返回了市政廳。
不過他並沒有將一行人乾晾著,而是將自己的秘書安排在他們身邊擔任向導,代金加侖港人民儘地主之誼。
看著小吃攤上的烤魚,朵拉饞得直咽唾沫,臉上寫滿了渴望。
薯條港的燒烤雖然也不少,但烤法和風味卻完全不一樣。
這裡的香料撒的就像不要錢一樣,把她肚子裡的饞蟲又勾出來了。
夜十也給看餓了,正想掏錢買,卻被約杜市長派的本地人向導給攔住了。
“那是淡水魚。”
那向導支支吾吾一會兒,也不好意思說出實情,隻含糊著講道。
“不太衛生。”
夜十古怪地看了他一眼,總覺得從當地人口中聽到衛生這個詞感覺怪怪的,不過還是聽勸的把朵拉從烤魚攤上拉開了。
這兒吃的不少,還有彆的花樣。
“那個烤玉米呢?還有豬肉?”
“那沒問題,”向導不好意思笑著說道,“就是魚蝦得看一下,是河裡的還是海裡的。”
最近新聞有報道吃魚吃壞肚子的情況,代表會正在討論立法禁止捕撈河魚投入市場,隻不過相關的法規還沒跟上。
夜十了然的點了點頭,隨後拿起菜單點了差不多100銀幣的燒烤。
100銀幣相當於1000加侖,足夠他們十來個人吃到撐了。
這時候,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
看著遠處的那一支支熱氣球,夜十忽然想到剛上港口時的疑惑,於是看著坐在桌對麵的向導問道。
“那些氣球是乾什麼的?”
向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隨即笑著說道。
“你說那些啊,那是銀月教堂的牧師弄的,名字好像叫……梅爾吉奧。”
梅爾吉奧。
他總感覺這個名字有些耳熟,想來應該是在論壇上看到過,卻不記得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
“原來是銀月教派的。”夜十恍然點了點頭。
難怪那熱氣球上麵長著兩個揪揪,搞了半天原來是貓耳。
這也太抽象了。
望著那些熱氣球,向導的臉上帶著一絲虔誠,也帶著一些佩服。
“說起梅爾吉奧先生,他老人家也是這附近的名人了……自打他從西帆港搬來這兒,辦了不少實事,包括建教堂,包括接濟流民,還有教窮人的識字。雖然我不信銀月女神,但他確實是個大善人,真搞不懂,西邊那些人為什麼要趕他走。”
“西邊?”朵拉眨了眨眼。
“是西帆港吧。”望著天上的氣球,夜十歎了口氣說道,“威蘭特人可真夠狠的,連教堂都給扒走了。”
向導苦笑一聲沒有說話,隻是將目光投向了遠處的晚霞。
“梅爾吉奧先生認識一些……好的威蘭特人,還有一些早年賺了些錢的市民。他們做了一些熱氣球,把乾糧放在裡麵,讓熱氣球往西邊飄。裡麵的燃料沒了,熱氣球就像降落傘一樣掉下來,落到哪裡算哪裡。”
夜十詫異的看了他一眼。
“這……能救幾個人?”
向導搖搖頭說道。
“能救幾個是幾個吧,也許有人就差那一口飯就能活呢?”
朵拉不解的問道。
“那裡沒有食物嗎?”
向導搖搖頭。
“也不是。”
她突然想起來,自己吃的東西需要用錢買,於是又怯生生問。
“那……是沒有錢?”
“也不是。”
“那又是——”
“彆問了。”看著眼睛通紅的向導,夜十高情商地拍了拍朵拉的肩膀,“明天我們就去銀月灣了……對了,你試一試,能不能感知到這兒的母巢?或者其他類似的東西?”
後麵那句話是他的突發奇想,也是官網論壇上一直以來都存在著的爭論。
雖說婆羅行省沒有母巢,但聽說紅土的設計過程中似乎有參考變種黏菌的DNA並加以改良。
朵拉愣了一下,閉上眼睛之後,冥想一陣,隨後睜開眼搖了搖頭。
“沒有。”
“一點也沒有?”夜十仍不死心,“那些土呢?它們——”
“我能感覺到它們是活著的,這些土居然是活的,這真的很神奇……”
臉上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朵拉用很小很小的聲音繼續說道。
“但好像……也隻是活著了。”,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