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安被這兩巴掌給扇清醒了,顧不得找老軍算賬,指揮家將穩固陣線,豎起長矛。家將們收到命令,拿著鞭子、木棍就開始教訓部曲,片刻間,幾顆人頭懸在空中,陣型再次穩固了起來。
眼睛瞥見陣型得到了穩固,陳安鬆了口氣,這時候他終於回憶起了自己所學,命令道“弓箭手準備!”
張遼率領剩餘的十餘騎兵,氣勢洶洶而來,看那陣仗,就像要用胯下馬匹狠狠撞向那些不識好歹的步兵隊列。
“咦?弓箭手?”眼尖的張遼看見了隊列中的弓箭手,有些驚訝,這小豪強排的軍陣,似乎有點章法!
又是一聲呼哨,騎兵繼續前衝,隻是若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他們都暗自控製著速度。
近了,再近了!陳安眼看那些騎兵就要撞在自家的軍陣上了,趕忙下令
“射!”
“唰!”一叢箭雨自軍陣中射出,向著那些奔來的騎兵。
可是,騎兵仿若先知一般,靈活地在那箭支射程的邊緣轉頭,呼嘯而過,留下嘻嘻哈哈的嘲笑之聲,以及嗆人的煙塵。
“嗬,軟弓。”張遼在馬背上自語道,語氣滿是不屑。
說完他伸出右手在頭上繞了幾圈。“再來幾次!”
得令的騎兵,散成小隊,各自以同樣的方式衝擊步兵陣線,試探著對方的虛實。
事實證明,這幫豪強私兵,很虛,每一次的試探,都會有人忍不住射出箭矢,卻紛紛射入跟前地麵,無一射中那些馬術精湛的騎兵。
終於,張遼的視野裡,對方的步兵陣型已經變形的不成樣子了,細細數來,弓箭手也已經射出了九輪了,此刻正是手臂酸軟的時候。
張遼再次呼哨,在他的指揮下,騎兵自三個方向壓上,不一樣的是,這一次沒有急促的加速,沒有漫天的煙塵,隻是沉默的逼近,就像捕獵的猛獸,一步步靠近自己那受傷流血的獵物。
此前的衝陣,此刻的施壓,即便是正規軍,都不一定受得了,況乎私兵?
“敗了!”
“逃啊!”
終於,步兵陣型崩潰了,手臂酸軟的弓箭手再也支持不住,扔下手中武器,朝著背後的塢堡逃去,任憑家將如何打罵,乃至砍殺也無法阻止,弓箭手的崩潰,是壓垮一直承受最大壓力的長矛兵的最後一根稻草。負責充當城牆的長矛兵想要逃離,軍官們趕緊彈壓,卻是怎麼也彈壓不住,有些軍官被恐懼衝昏頭腦的士卒掀翻連連捅刺,有些直接與士兵同流合汙,向後逃去。
混亂中,陳安被剛剛扇他巴掌的老軍拉扯下馬,還未等他發怒,便看到一抹刀光閃過。
“殺!”張遼嘴角翹起,抽出環首刀吼道。
騎兵小隊終於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放開韁繩衝殺起來。
即便是對方敗局已定,這些騎兵也沒有絲毫托大,而是像切餅的老師傅一般,先從散亂的外側切過,脫離了陣型保護的步兵在騎兵的眼裡就如校場上的草垛,隻需要橫著刀鋒,從其身邊奔馳而過,就能輕鬆削掉一顆首級。
這是騎兵最為享受的勝利時刻,那一顆顆奔跑的腦袋,就像一朵朵盛開的花朵,隻需一伸手,就能輕易摘取,也是最容易沉迷的時刻。
然而恐怖的是,即便到了此刻,這支騎兵也沒有失去理智,而是極為耐心地,每一次都隻是切掉一個角,然後優雅地吃掉。
就像那草原上捕獵的狼群一般,每一次狼群上前撕咬,不追求一擊致命,而是給獵物放血,然後便是耐心等待獵物失血過多而亡。
從不主動衝擊正麵,不讓自己被步兵陣型卡住而陷入重圍。
公孫度在遠處觀戰,看得熱血沸騰,擊節讚歎。剛剛這場小小的戰鬥,讓他感覺張遼的騎兵技藝,真若那庖丁解牛一般,十分清楚獵物的構造,每一次下刀都是那麼的精妙,哪裡能吃到鮮肉,哪裡的骨頭會卡住刀,在屠夫的腦子裡清晰無比。
而他們一旦遇到亂兵,就一湧而上,用弓箭,用馬刀,乃至馬蹄,各自配合,默契地將之向主力方向擠壓過去,試圖創造經典場景倒卷珠簾。
可惜的是,這場遊戲沒有儘興,珠簾未卷,對方就放棄抵抗了。
逃跑軍士與力戰軍士的混亂很快平息,人群中有人高喊“少主死了!”,漸漸地有人放下兵器,人數越來越多,漸至全部,紛紛跪地高呼“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