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盟誓(2 / 2)

“諾!屬下這就去辦,一定肅清玄菟郡!”秦奉被公孫度變重的語調給震得身子一顫,趕緊保證道。然後其在公孫度擺手示意下,用衣袖抹掉溢滿額頭的汗水,如蒙大赦般打馬離開。

公孫度望著狼狽離開的秦奉身影,輕輕搖了搖頭,秦奉還是太年輕了,其也是追隨公孫度進京的元從之一,平時行事也很認真,隻是第一次掌控權力,有些亂了方寸。

公孫度踢馬,跟上開路的騎兵,沿途行軍的士卒看向公孫度的眼神充滿了狂熱,那是一種恨不得立即為人赴死的眼神。

概因這一次遼東轟轟烈烈的分田運動中,收益最大的不僅是那些無地小農,還有這些州郡兵卒。

邊郡的兵馬不同於中原的禁軍,每月都有朝廷的錢糧可拿。遼東郡名義上屬幽州,而幽州每年都要從冀州輸送大部錢糧,用於邊郡的軍事開支。

在政治清明的時節還好,這些錢糧能夠發到士卒的手中,可是自從前些年北方的鮮卑事大以來,幽州就將遼東的錢糧截留,用於了幽州北部的代郡、上穀郡、漁陽郡的軍事開支上了。

所以公孫度等遼東邊地州兵總是抱怨遼東郡與其他的邊地州郡相比就是小婢養的,並不是在說笑,而是在敘說事實,前世的公孫度能夠輕而易舉的割據遼東,未嘗沒有這種彌漫在州郡上下的低落情緒作怪。故而遼東郡的兵卒更加的渴望對外戰爭,因為對外戰爭的收獲能夠顯著的改善家庭境況。

而公孫度的這場大分田,直接規定死了州兵家屬可直接加入農莊係統,相比較那些戶口齊全的家庭,沒有壯勞力進行農業生產的兵卒家庭加入農莊,明顯是占了好處的。同樣的,後顧無憂的兵卒在戰鬥意誌上,也不是那些大街上募得的兵卒可比的。

這一次公孫度的巡視州郡,與其說是領兵向餘下豪強示威,還不如說是一場盛大的政治作秀。

因為公孫度每至一處,都要召集附近的農莊三老,三老是由農莊各戶自行推舉的,從數據上看,大部分都是些自耕農,這些人能夠憑借不多的土地養活一家,並且還能有所囤積,說明了自耕農在吃苦耐勞以及農業技術的掌握上,都是較為拔尖的,而這兩點,也是小農最為看重的。

漢朝在基層的官僚,著實是不少的,有秩掌治一鄉之事;三老掌教化;遊繳掌治安;鄉佐掌收賦稅;亭長掌管一亭之事;亭侯亭長之佐;裡魁掌一裡百家之事;什掌十家;伍掌五家。

看似很完善,照顧到了方方麵麵,但在初期,憑借著初代皇帝的威望,這套官僚係統還能發揮作用,可是越到後期,維持這套係統的成本——皇帝威望消耗的差不多了,這套係統也就沒用了。因為除了皇帝威望,朝廷實在是沒有其他東西可以支付這套係統帶來的巨大成本了。

所以致力於做精算師的公孫度大手一揮,初期在農莊這種近似的政治組織中,采取的還是大部自治的方式,也就是說農莊的大部分事物是基層自理的,公孫度所要求的,就是些每年定時收稅,農戶出役、服兵役等法定義務。

公孫度很清楚,這種方法在初期能節省很大的開支,憑借的還是自己的威望,極有可能在給後代統治者埋雷,可是眼前他也顧不得那麼多了,一輩人乾一輩人的事情,後代若是沒本事解決問題,鬨出禍端那也是活該!

在一處莊戶臨時壘起的土台之上,在千萬雙眼睛的注視下,公孫度身著太守官袍,緩緩登上高台,開始焚香祭告天地。

公孫度這般作為,就是在表達他的態度,向外界,向這些小民表明,他公孫度是認真的,分地並不是兒戲。今日之後,農莊的田畝分發之事,哪怕是他自己,都不會再做更改!

沒有那些高高在上的朗讀朝廷詔書的排場,而是寒酸的在野地裡壘起高台,在群愚昧百姓的見證下,由他公孫度本人,拿著分地的盟誓,祭告皇天後土。

然而現場的氣氛卻遠比那些諸侯的盟誓更加的肅穆,無論是被推選出的三老,周圍把守的兵卒,還是台下眼巴巴望向公孫度的百姓,都一個個屏息凝神,目不轉睛地看完了全過程。

這可能是他們此生頭一次認識了何為盟誓,也是第一次見證了太守與小民的誓言。

“皇天在上,厚土為證,今公孫升濟於遼東,與眾百姓盟誓,分田畝....於....”

待到公孫度朗讀完成,沒有犧牲可殺,也沒有銅鼎可燒,這場在諸侯看來極為可笑的盟誓結果卻是迎來了在場全體的歡呼。

百姓們扶老攜幼,眼含熱淚,跪地高呼,兵卒們壓抑激動的情緒,隻是用手中的長矛拄地,發出沉悶的響聲,與百姓的歡呼彙成狂濤,席卷向天地間。

“公孫太守萬年!”

“公孫太守萬年!萬年!”

一向冷靜的張遼也被現場的氣憤所感染,真有種為太守而死的衝動了,他手緊緊握住刀柄,此刻心中隻覺得太史公說得真對:竊鉤者誅,竊國者侯啊!

皇天後土的見證下,公孫度讀完誓詞後,便在高台上一一接見附近的農莊三老,並且奉上盟書,每一張文書都有他公孫度的簽字、印章、手印,以及戶主的簽字、手印,這其實是種另類的公孫度背書的地契。

隻是在百姓眼裡,比起大漢朝廷衙門裡小吏蓋印的地契文書,公孫度親手分發的這份簡單的、記載盟約內容雙方身份的盟書,顯然更為神聖。

這種作秀姿態,讓那些平白領到土地,從而惴惴不安的百姓,徹底放下了心。而且,效果驚人!比起親身體驗的那群官僚的不可信,遼東百姓顯然更加相信公孫度這個具體的人。

“公孫太守萬年!”這個冬天,在遼東的每一處不知名的野地裡,都時常響起震天的歡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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