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第二天,黑磨桑落睜開眼睛時,新鮮出爐的藍眼靚仔依然沒有從自我修護的沉眠中清醒過來。
她又掀開對方的衣服,比劃了一下腹部那個貫穿傷的大小,感覺應該又比昨天愈合了些許,現在也就能塞下她的一個拳頭罷了。
昨天能塞下的可是一個瓜。
對哦,她的瓜不知道熟沒熟?是豐月神大人特意送給她的好種子呢,說是很甜很甜,連不月神大人都屈服了的美味。
想吃。
算算日子,今天二百五也該開始種新的水果了吧?
……
剛起床,腦袋不受控製,漫無邊際地想些零零碎碎的念頭,黑磨桑落呆呆地在風鈴的尾巴毛裡坐了好一會兒,才抬手揉了揉臉,感覺意識逐漸清醒。
受墮落神明血液感染的人類,在血液效力還沒徹底消散前,其身體體質會介於咒靈和普通咒術師之間,更皮糙肉厚,耐打經摔。
確定隻要風鈴不旋轉跳躍,藍眼靚仔的傷就不會明顯惡化後,她讓風鈴把那個人類青年也駝上背,不打算浪費時間,準備一邊趕路一邊等他醒來。
………………
…………
……
青年醒來的時候,是三天後的傍晚。
夕陽西斜,天邊堆著火燒似的雲彩,昭示著光明與黑暗的交替,也是被妖魔鬼怪支配的夜晚的開始——所謂“逢魔時刻”。
比光線更早觸發五感的,是帶著奇妙回音、仿佛直達腦海的可怖慘叫聲,帶著強烈的非人特色。
讓他下意識先判定,自己或許正身處奈落之底。
那也不錯,雖然總是有人咒他下地獄,他還真沒見過佛經中的奈落是個什麼樣子呢。
像是覺得有趣,無視了身體傳來的綿綿疼痛,青年挑起眉,懶懶散散地試著睜開眼睛,卻看見了不可思議的畫麵。
龐大如肉山的咒靈被狐火鎖住,可以說是奄奄一息,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太多,但痛苦的哀嚎的的確確是從那邊傳來的沒錯。
因為它的身體正在逐漸化為黑霧。
而濃稠的黑霧伴隨著咒力滾滾而來,湧向坐在他身前的孱弱少女。
黃昏豔色濃烈,她卻仿佛渾然不知,低頭專注地用筆在一冊書上寫著什麼,指尖一點雪白被漆黑筆杆襯得愈發刺眼。
……哦,還有他所觸碰到的溫暖的、會與呼吸起伏的毛發。
被救了嗎?
是路過的巫女或者驅魔師?
但這眼睛不瞎都能看出來的不詳意味,怎麼都不像是以“高潔”著稱、侍奉神明的巫女。驅魔師的話,手指掌心又都沒有該有的繭子。
並未急著詢問眼下的處境或是道謝,青年饒有興味地自顧自推測起答案,直到黑磨桑落合起名冊,注意到他睜開的眼睛。
嗯,比昏睡時扒開眼皮隨便檢查的時候更好看了!果然眼睛還是要有配得上的靈魂,才會相得益彰。
“你醒啦。那就好、那就好,這次好不容易才沒死的,後麵就算辛苦,也要努力活下去啊。”
遺憾地放棄了給二五五的美瞳整容項目,她一隻手撐著腮幫子,歪著腦袋,打量眼前蘇醒後更加賞心悅目的大美人,感覺自己又為人類審美上限添了一筆功勞。
見青年張口欲言,黑磨桑落一個眼疾手快,搶先一步抬高手打斷他。
“啊——等等!如果是道謝的話,倒也不用急著說。事實上……嗯,怎麼說呢。”
她撓了撓臉頰,有些苦惱地遲疑了片刻,才慢吞吞地從風鈴的咒力空間裡掏出一麵鏡子,立在對方麵前。
“很抱歉,我並不太擅長治愈,但是你當時很不想死的樣子,所以隻能用我自己的方法讓你活下來了。”
在鏡中,青年看見了如同淪為非人一樣的自己。
黑磨桑落詳細而誠懇地解釋了來龍去脈。
除了沒有直言自己是正牌黑磨神社的神明大人(實在有點丟臉),隻說是黑磨神社正在修行的巫女,從血液對人體的改造,到他如今的身體狀況,她都好好說明了。
本來還要再商討一下後續安排,比如入不入教啊?信黑磨神,能立刻領取一筆信徒啟動資金,還附帶一次免費的車馬服務之類的。
可對方卻忽然一下子笑了出來。
“沒關係。這樣也挺好看的,不是嗎?”
指尖彈了彈鏡麵,發出清脆的聲響,青年將鏡子反扣在懷裡,附身無限貼近了黑磨桑落的臉。
他彎起攝人心魄的眉眼,看似柔軟可憐的口吻下是委婉的步步緊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