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認兩麵宿儺真的與自己達成不可忤逆命令的死契後,黑磨桑落心口懸著的大石一落地,強撐著讓自己在疼痛中保持清醒的那根弦,便一下子繃斷了。
眼中的世界一點點地陷入黑暗,思考漸漸混沌,她感覺到喉頭有腥甜的味道在往上翻湧。
念及兩麵宿儺已經簽了死契,不可能死在墮落神明血液的侵染上,隻會受益變強,黑磨桑落迷迷糊糊地,想著不能浪費,就又低頭覆上兩麵宿儺的唇。
……很溫暖。
她莫名其妙擁有的新神使,是位像火焰一樣的存在。
雖然似乎要比五條先生還瘋、還麻煩的樣子。
被自己比劃的兔子耳朵震驚到忘記掙紮的兩麵宿儺,本來不信邪,是要把人掀翻在地,再把這群黑曆史見證者統統殺光,連骨灰都給揚了的。
可唇齒相觸間,溫熱的、甘甜的血液混雜著令人著迷的力量被送入口中,如同傳說中神明恩賜的甘霖,解救了喉嚨的乾渴,撫平了密布在每一寸血肉裡的灼疼。
美妙的救贖將理智剝離,天性貪婪的詛咒師直覺要掠奪更多,而他尖尖的虎牙也的確輕而易舉地咬破了那層脆弱不堪的豔()紅軟()肉。
被解開的封印重新凝聚回原本的形態,虛弱的墮落神明原本是必須要立刻通過沉睡來集中力量,儘快修補千瘡百孔的身體。
可半隻腳邁進夢境的黑磨桑落,終是讓這細小的疼痛喚回了些許清醒。
她本能地推拒了一下,即便是兩麵宿儺咎由自取,但心裡到底還存著一點點讓對方簽賣身契、從此再無自由的歉疚。
側頭偏過不知節製的索取,眼睛都快睜不開的墮落神明,胡亂摸了摸詛咒師的側臉,熟練地像在對待撒嬌耍賴的風鈴。
“……沒事的。不要害怕,我隻有你一個神使,我會保護你,會努力對你好的。”
“對不起,我可能要稍微睡一會兒。請不要對風鈴和五條先生發脾氣,也不要傷害他們,和普通人。”
“等我醒了,就帶你回家。你知道黑磨山嗎?黑磨山,很好,還有……”
強打起精神安撫兩麵宿儺的她,還不忘補上對神使的約束咒言,以免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她那麼大的風鈴和五條先生都沒了。
黑磨桑落聲音越說越小,直至細若蚊吟,便頭一歪,倒在兩麵宿儺的身上沉沉睡去。
孱弱的獵物投懷送抱,兩麵宿儺條件反射地收攏了橫在對方腰上的手臂,將易折而鮮活的生命掌控在手心裡。
被迫圍觀的吃瓜群眾也終於有機會跳出來持反對意見。
回血完畢、生龍活虎的風鈴因為氣到炸毛,整隻狐狸的體積較之剛才足足膨脹了一倍有餘,恨不得現在就把這個比五條悟還討厭的人類給生吞活剝。
可偏偏黑磨桑落將這個人類契約為神使。
……還不如簽五條大蘿卜呢!
而五條悟則更冷靜。
哪怕並不清楚這裡頭暗藏的條條框框,但聰慧過頭的詛咒師已經從現有的情報出發,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
黑磨山,第二代墮落神明,失蹤的黑磨大人,所謂的巫女,兩麵宿儺,神使,死契,突然的虛弱和沉睡——
五條悟抬頭仰望,蒼藍的眼中映出黑霧消散後重新歸於平靜的天空,神情晦澀難明。
這張美貌的麵容在不笑時,便凸顯了那種如刀光鋒利的冷峻。
他短促地笑了一下。
“新晉的神使閣下,我還是建議你把桑落老師放下來哦?如果打起來,風鈴贏不贏我不清楚,但你,絕對會輸。”
明明重傷未愈,年輕的咒術師卻還是穩穩地立在一旁,半倚在魔鬼爪牙般的枯樹上,笑容燦爛,氣魄從容,還有點涼幽幽的、隱而不發的陰鬱。
“畢竟,你可是不能傷害我們的啊。對吧?”
這是激將法。
那小子估計是不爽,想跟他再打一架。
兩麵宿儺清楚地知道這一點——但是,所以呢?
不爽的人可不止他一個啊。
什麼亂七八糟的神使,什麼莫名其妙的發言,兩麵宿儺習慣性舔了舔被甘甜血液滋潤過的唇瓣,在停止進食後,那種乾渴與滾燙的疼痛再一次襲來。
讓人火大!
拎小貓一樣拎著黑磨桑落的領子,再毫不客氣地將礙事的她丟到一邊,火舌舔舐著詛咒師精悍強健的軀體,再一次複生,炙烤這方天地。
因戰鬥而興奮的神經,蓋住了體內古怪的失衡感與不適。
拔地而起的火牆將急切撲向黑磨桑落的風鈴攔住,兩麵宿儺轉轉脖子,一隻手衝著對麵的一人一狐勾了勾手指,輕蔑張狂至極。
“哦?小子,想怎麼死?這一次可沒有你的姘頭來救你了。”
那就讓他試試看吧!
——所謂神明、神使和死契的束縛,究竟能做到什麼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