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好像又過去了很久的時間。
迷蒙中,黑磨桑落是被久違的疼痛喚醒的——可連這份疼痛本身,都像是隔了一層濃霧的遙遠存在,顯得不那麼尖銳。
“……宿儺?”
漆黑的指尖淺淺插()入了心口位置的皮肉裡,猩紅之花隨之綻開,黑磨桑落慢慢地眨了眨眼睛,才意識到麵前站著的,是同樣久違的兩麵宿儺。
是來吃飯的嗎?
可是,自從研究出來味道不差的咒靈球之後,又有五條悟率領風鈴它們一起堅決反對,好像宿儺已經很久直接食用過她的血液了吧。
啊,說起來,上一次見到宿儺是什麼時候?
黑磨桑落已經不太記得了。
放棄回憶,她毫不在意屑神使的危險舉動,自顧自慢吞吞地從地上坐起來,背後靠著櫻木的樹乾,對兩麵宿儺習慣性地露出好脾氣的笑。
“歡迎回來。這次出門,宿儺有遇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嗎?”
兩麵宿儺低眼凝視她,指尖不斷用力,幾乎能感知到皮肉之下,那顆緩慢跳動的心臟。
黑磨桑落卻依然平靜地看著他。
“你真是個廢物的垃圾神,黑磨桑落,”詛咒師突然開口,“我應該早點殺了你的。我說過,能殺掉你的隻有我——不過,現在也不遲,對吧?”
如果不是在忙著給神明當枕頭,風鈴現在就讓兩麵宿儺知道,異化詛咒師被揍之後的血也是紅色的!
為了遮陽而垂落的百花簾,也蠢蠢欲動地往荊棘轉變,隱約能看見坐在花苞上的小咒靈。
“……但是宿儺,對不起,你好像已經,殺不掉我了。”
黑磨桑落沒有反抗,可她看向兩麵宿儺的神情,是歉意的、憂鬱的、朦朧的,近乎於悲憫。
“對不起。”
神明又重複了一遍她不知從何而起的道歉。
兩麵宿儺並未收手,但也沒有回應,一時間陷入虛無的寂靜當中——直到少女的厲聲質問響起。
“兩麵宿儺閣下,請退下!您在對桑落大人做什麼?!”
附有強大靈力的破魔之矢瞄準了詛咒師的心臟,身著巫女服的少女持弓而立,黑發白衣被風拂起,姿態高潔而凜然。
兩麵宿儺嗤笑一聲,正欲把糟糕心情發泄到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身上,就被神明抓住了袖子一角。
黑磨桑落低聲同他勸說:“阿憐還小,又是女孩子。宿儺你彆欺負她啦。”
聽完這話,兩麵宿儺臉色陰晴不定,大概知道為什麼五條悟那家夥,會幾次三番把麻煩任務丟給這個小丫頭片子。
這個偏心的廢物神。
更垃圾了。
兩麵宿儺冷笑著抽手,轉身離開,途徑巫女阿憐的時候,還惡意地發動術式,將那身簇新的、顯然是精心準備的裝扮,給弄得亂七八糟。
他徑直離開位於山頂的黑磨神社,出了鳥居後,卻又停了下來。
“告訴那個躲躲藏藏,隻敢讓野良出麵的膽小鬼,他的禮物,我兩麵宿儺收下了——然後勸他趁早逃遠點。”
“我最討厭自以為是又試圖命令我的家夥。下一個,殺的就是他。”
裡梅微笑著向最強詛咒欠身行禮,態度恭敬謙卑,神情寡淡,眼中卻點燃了狂熱的火光。
“謹遵您的意誌,宿儺大人。”
………………
…………
……
顧不上自己為了覲見神明而特意添置的新衣,阿憐急急忙忙地趕到黑磨桑落身邊,如星光般的純粹靈力已經在指尖閃爍,卻被按了下去。
“沒關係,阿憐。你看,我都沒有受傷,不要生氣。”
黑磨桑落撤開捂住傷口的手,隻有衣服留下了被兩麵宿儺破開的小口,染著還濡濕的血跡,但傷口已經完全愈合,看不出些許痕跡。
隨著信徒和信仰之力的增長,墮落神明的神力被一點點提高,同時也在悄然改善她孱弱的體質。
曾經還不得不以封禁力量來維持平衡,但對現在的黑磨桑落而言,掌控詛咒已經不是什麼太大的麻煩了。
她正無限趨近於一位真正的神明。
可阿憐還是氣得嘀嘀咕咕,說什麼等下都要去跟另外一位看起來稍微靠譜點的五條神使閣下打小報告,不能再讓兩麵宿儺對神不敬了。
“畢竟我可是桑落大人最得力、最強的巫女!”
人類少女驕傲地挺起胸。
都說巫女是侍奉神明之人,靈力是受神明眷寵的結果,不論黑磨桑落是不是對她格外偏心,但在被收留,選擇成為黑磨神社的巫女後,阿憐展現出超乎尋常的天賦和刻苦。
不過十年光景,就從入門的見習小巫女,成了名滿天下、首屈一指的大巫女。
雖然也有黑磨神社聲望的加成,但她絕對也是有足夠自傲的資本的。
可對黑磨桑落而言,阿憐還是那個可憐可愛,也需要寵愛的小女孩而已。
縱容阿憐撲在自己的膝上撒嬌,她一下下撫摸巫女的長發,怔怔地想這些什麼,又被阿憐喚回了心神。
“要風鈴送你去禦影神社?”
黑磨桑落愣了愣,好像連那位溫柔的神明和妖狐神使,都險些被淹沒在時光中,模糊了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