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餘岔開話題,看向豐盛的餐盤,“這些食物是給我的嗎?”
“是的。”丹尼爾指了指一旁的浴室,“裡麵有乾淨的換洗衣服。”
夏明餘真情實意道,“非常感謝,但這些東西我目前可能支付不起,能先賒賬嗎?”
隻是一頓飯和一件新衣服,還抵不上一杯酒的零頭。丹尼爾驚訝地眨了眨眼,組織了一下語言,“……這些都是免費提供給你的,不用有壓力。”
夏明餘笑了笑,掀開毯子起身下床。隨著垂首的動作,夏明餘的卷曲長發從肩上滑落披散下來,若隱若現地遮住了夏明餘的大半側臉。
躺在床上的時候還不覺得,但一旦開始用力,全身的骨骼都在共鳴地疼痛。一陣氣血上湧,夏明餘的嘴角又溢出一縷血絲。蒼白的麵容上,唇色像一抹潮紅。
無冤無仇,那個高級哨兵還真的下了死手。夏明餘的眼底漫起些陰翳,在心裡很淡地“嘖”了聲,抬手擦去了血。
丹尼爾猶豫地上前,略微彎下腰,“夏明餘先生,需要我扶您嗎?”他的耳垂紅得滾燙,將稱呼從“你”又換回了“您”。
“您是被誰傷得這麼重的?您遇上什麼事了嗎?”
夏明餘搖搖頭,不動聲色地躲過了丹尼爾伸出的手,反而問道,“你們的首領……”
夏明餘艱難地吐出那兩個字,“——謝赫,他現在在南方第一基地嗎?”
“謝首領?是的,他一直在哨塔的白噪音室裡。”
夏明餘一瘸一拐地走到浴室,丹尼爾便道,“那夏明餘先生,我先出去了,我就在一樓……如果您有什麼需要,隨時可以下樓找我。”
夏明餘扶著門邊,淡淡地回頭,嘴角噙著溫煦的笑意,“好,謝謝。”
溫熱的水流從頭頂淌下,夏明餘閉上眼,任由水流滾過他全身的肌理,沉積已久的疲憊在這片刻間得到了些許舒緩。
身體漸漸回暖,但夏明餘的頭腦一直很冷靜。
眼眸泛起點點藍色熒光,星網上顯示現在是淩晨五點。他昏迷了不到三小時。
距離他的重生——或者說,距離他的上一次死亡,也才過去了兩天。
這兩天的經曆讓夏明餘有些失真,而唯一能篤定的,就是他還想活下去。所以,他要用有限的線索,儘可能地厘清他身邊的謎團。
他現在在隸屬於暗影工會的大樓裡,丹尼爾還熟稔地提到了殷成封。
在荒墟裡,殷成封大哥對他有救命之恩,但交情卻並不深。殷成封沉默寡言,對他的過去三緘其口,因此夏明餘並不知道殷成封以前任職於哪一工會。沒想到,居然是暗影工會。
重傷他的高級哨兵在言語間對他的身法招數很感興趣,很有可能是因為認識殷成封。
那麼,這位多半也來自暗影工會。
因此,其中唯一缺失的一環——夏明餘在純白空間遇到的劊子手、功勳顯赫的大人物,應該也身處暗影工會的漩渦中。
丹尼爾說,謝赫一直在白噪音室裡。儘管夏明餘對向哨的基礎常識一概不知,但不得不說,這個專有名詞十分符合實物,讓夏明餘一點彆的可能都想不出。
夏明餘關上淋浴頭。
濕潤長發淩亂地緊貼著後背,清透的水珠仍不斷地從他身上墜落,帶走傷口上微微滲出的鮮血。
纖長濃睫緩慢地忽閃著,那雙豔麗桃花眼的眸光又冷又清,像精密的手術刀準確地插入瘤口。
骨骼的疼痛似乎來自於一股在夏明餘體內亂竄的精神力波動。
玄之又玄,但夏明餘的確感受到了某種“力”。或許是因為覺醒,他對此變得十分敏感。
夏明餘長呼一口氣,憑借直覺,將渾身的注意轉移到體內那股遊動的、不屬於他的精神力上,然後——猛地一擊。
鑽心的痛意讓夏明餘直接跪落在了地上,但那股精神力像煙一樣散去了,骨骼也不再疼痛。
腦海裡莫名又浮現出他戲稱為“撲棱蛾子”的蛹,它晃了晃,開裂出一條縫隙。
剛剛的譫妄夢境尚還清晰,夏明餘淡淡地蹙起眉。
……他的精神體該不會是“食人蝶”吧?化繭成蝶後第一件事是把他生吞活剝了的那種。
夏明餘重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