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清歡伸手幫我擦眼淚:“小意兒,我的身世,隻會帶給你危險和困擾。但姨母用她的命換了我活著的機會。師父,爺爺儘心儘力撫養我長大,這些恩情,我都不能辜負。我不能把外祖家,師父和你們整個家族拖入萬劫不複。我隻能裝作不知道。要騙過我自己,首先就得能騙過你。可我做得終究不夠好,讓你不費吹灰之力就猜了出來。”
不費吹灰之力?我苦笑。我若真的能不費吹灰之力猜到真相,又怎麼會痛苦糾結這麼多年?整整七年啊,我像個傻子一樣,瘋狂地難為易清歡,也難為我自己。我讓自己變成一個漠視感情的人,甚至對於嫁人這種事,都抱著一種無所謂的姿態。上花轎上得半點兒波瀾也無,頂著瑞王妃的名頭,勾引起孫鈺來也毫無負擔。因為我打心眼兒裡覺得,男人,這種東西,在我的生命裡,是最不值得我去付出什麼真心的東西。
若不是這次來南嶽,若不是雲奇有反心,若不是瑞王和於慶安點醒了我,我怕是永遠都猜不到真相!
易清歡在我心裡,就永遠是個渾蛋,是個渣男!
他心裡的苦,便永遠隻能深埋心底!
我抬起手,忍著顫抖,緩緩撫上他那已經有青青的胡茬冒出來的臉頰。現如今的情況折磨得他那張本來就不夠漂亮的臉更加蒼白憔悴,摸著紮手,更紮心!
易清歡整個人都傻掉了,呆愣愣地看著我,但嘴裡還不忘喃喃提醒我:“小意兒,不可以。”
我的眼淚又忍不住了。
是了。不可以。他不願讓我涉險。不願讓我家人受牽連,不願讓我跟他一起麵對這殘酷的真相!他護我,隻想護得密不透風。
可他隻是一個人。他不是神。他也有處理不了的事情。他也有落入深淵、隻剩下絕望的時候。若是沒人拉他一把,他就打算這樣將自己埋進這深淵裡,連跳出來的機會都舍了。他來南嶽之時,恐怕就是抱了這樣的心思吧?我知道,如果我不來,雲奇真的舉旗謀反的那日,就是他絕命之時。
易清歡抬手幫我擦那怎麼也擦不完的眼淚,眼裡的心疼藏都藏不住:“對不起,小意兒,我終究還是沒能做到。”
我自己抬手抹了一把眼淚,恨恨瞪著他,忍不住又要破口大罵:“易清歡,你特麼就是這世界上最大的渾蛋。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就這麼殞命南嶽,我得知消息那日,是否能承受得住?”
易清歡苦笑:“小意兒,如今我倒寧願你真心喜歡的人是孫鈺了。”
於慶安他們將易清歡搶出來,徹底驚動了南嶽諸人。雲奇親自帶兵圍了我的客棧。即便聽說我身中奇毒,尋易清歡是求醫的,他們也沒有相信幾分。
蔣宴等人的蠱毒也解了。十幾張慘白如鬼的臉對著雲奇解釋了無數遍,但他還隻是一句:“還請諸位一起到節度府坐坐。”
這是要將我們一起囚禁起來了。
我倒也不覺得有什麼,親自出麵,用我慘白到毫無人色的臉,明晃晃地對雲奇說:“節度使大人,沒有神醫,我活不了幾日,還請節度使大人允諾,能讓神醫跟我住一個院子。我願出十萬兩銀子,買自己一次活命的機會。”
十萬兩,說多不多,說少不少。顯然足夠讓雲奇相信我是真的來求醫的,他的顧慮倒是打消了,隻是對於外出接朋友而不見瑞王,還是無法放下戒心。
對我們表麵客氣,實際上看得密不透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