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抿抿唇,踏步回到燕恒燦麵前:
“機台設計的負責人不可能是基層領導,而培訓新人……向來都是這樣的。這樣弱智的活逼個兩三天也就上手了。”
“彆自作多情,這是我的廠,我怎麼做事,還輪不到你來指點。”
燕恒燦撇開視線冷聲道。
“今天你運氣好被我撞見了,以後呢?把新人逼到工傷了再去處理他們?”
明宛被他斥責的口吻震到,臉色有一瞬變得病白。
她低頭掩飾因為情緒過激由內而發的戰栗,麵對上位者本能的臣服和壓力,正與她的內心互相傾軋著。
往常她都選擇了為五鬥米折腰。
可是……
她銀牙一咬,不亢不卑地說了下去。
“我知道燕總很認真,但這件事沒有燕總想得那麼嚴重。
“首先,其實你不救我,我也不會卷進去。那個機台運轉間露出的夾縫連小拇指都伸不進去,頂多被夾到會有點痛,模具又不是靜止不動夾死的。
“而實際上,又有哪行哪業是百分百能杜絕一切危險的?哪怕在家寫小說,都有可能會發生脊椎病變,突然半身不遂。
“而他們看上去都40往上了,42歲以後工廠哪裡都不要了。他們乾了一輩子的廠活,也隻會乾這個。有家有口的,這樣的懲罰,太重了。”
明宛不是說他們一點責任都沒有,但顯然,燕恒燦是為著他那不可侵犯的威嚴,刻意從重處罰的。
雖然世道不公平,雖然她也情知於燕恒燦心中她就像是蜉蝣撼樹一般的自不量力,微不足道。
但她至少嘗試這麼做了,無愧於心總比見死不救強。
燕恒燦那雙幽沉的眸子又開始毫無道理地圈住她了,明宛被他盯得頭皮發麻,她有時候真想撬開他的腦子,看看他一天到晚都在想些什麼。
半晌等不到後話,她失望地歎了口氣,轉頭就要離開。
“要我放過他們,可以。”燕恒燦沉聲道。
明宛站住了。
她驚喜地回過頭,燕恒燦卻又不說了,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半眯著,狡黠的光芒在其中閃現。
“有什麼條件?”
明宛十分上道,並努力不讓心裡的嫌棄影響她的麵部表情。
“你來當我的寵物,隨叫隨到的那種。”
眼見明宛故作平靜的表情肉眼可見地裂開,燕恒燦惡趣味得逞地哼笑出聲。
他捋了一把劉海:“差不多得了,演得還挺像回事。”
“你昨晚巴巴貼著我求我留下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的。純情人設都崩了,還裝什麼?
“做我的寵物又虧不了你,我溫柔體貼又大方。多少人求之不得的機會,你有什麼不滿意?
“你開局替身,在我心裡是負六百分的段位,還不趕緊想想辦法在我這裡升點位分?
“送分題,很難嗎?”
他歪歪腦袋,似乎想到什麼高興的事情,眼眸彎成了一雙迷離的月牙。
但明宛隻想給他一拳,她將指甲掐進手心,扭頭就走。
“喂,沒哄你,我說真的。”
明宛沒有停,舉步凶猛,任由燕恒燦眼巴巴地追上來。
她還沒有偉大到為兩個毫不相乾的人犧牲自己的人生。
“從此你吃香喝辣,還能挽救兩個瀕臨破裂的家庭,你不是聖母病嘛,我以為這是很合算的買賣?”
燕恒燦麵露不解。
“明昱和明悠對你而言也不過是陌生人,你不還是為了他們替嫁了嗎?”
明宛倏然回頭,指節握得發白,一臉恨不得生啖其肉的表情。
她要怎麼告訴他,她最恨的,最苦的,就是他明明對她有興趣,卻經過明悠一事後,封心鎖愛,自甘墮落,再也不願給他身邊的人哪怕一個基本人權?
他是可憐,可他再可憐也是衣食無憂,所有人的愛都流向他的燕恒燦,他的白月光破滅了,就活該所有人給他的心陪葬?
明宛真的不理解,為什麼他可以這樣理所當然地,理直氣壯地,隨便毀掉彆人的人生?好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