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未進城,路上就時不時可見衣衫襤褸的流民,個個麵黃肌瘦,目光呆滯而渾濁,仿佛行屍走肉般,僅憑著本能支撐著自己求生。
遠遠望去,聚在一起的流民,就像是一大片被冷風吹黃了的枯草,乾癟、淩亂,毫無生機。
上陵是西陵通往北方的重鎮,北可至平陵,往東則可走水路,直達南楚。上陵是交通要道,貿易繁榮,因而以往雖然有西陵皇室巧立名目,苛捐雜稅,老百姓的日子倒也過得下去。
然而今年旱了一整年,地裡顆粒無收,入冬又天降大雪,城中早已餓死了不少人。玄甲軍入城後,雖有下令開倉放糧,但是畢竟僧多粥少,一時間也難以接濟所有人。
北邊的那場大旱,司玄瑜亦有所耳聞,但直至今日,她親眼目睹,才知道現實要比傳言中慘上百倍。
她關上車簾,神色複雜。
突然,馬車停了下來。
眾人已經走到了上陵的城門口。
魏臨淵已經下一步下了馬車,此刻正向司玄瑜伸出手來。司玄瑜便搭上他的手,借力下了馬車。
北晟攻下上陵已三月有餘,上陵的局勢已經基本穩定,但城門依然有重兵嚴格把守,檢查來往行人和馬車。魏臨淵不欲泄露身份,隻帶了百餘人精兵扮作商隊護衛隨行,因而也如尋常百姓般也在城門下車,接受士兵們的盤查。
上陵城中的狀況要比城外好上許多,官府每日都在城中會施粥,但入城的名額有限,每日也隻能放為數不多的人進城。
剛入城,司玄瑜便被一個小女孩撞了個趔趄,那小孩年紀不大,臟兮兮的,身材極瘦,四肢細若麻杆,而肚子卻微微凸起。
那小女孩實在是太瘦,她撞了司玄瑜,反倒是自己摔在了地上。她跑得很急,摔得不輕。手被擦破,滲出了不少血。
司玄瑜連忙過去查看,可那小女孩卻不停地往後縮,似乎是十分畏懼,卻又死死地咬住了唇,一副想哭不敢哭的樣子。
就在這時,另一個大一點的小男孩,猛地從一旁的小巷裡衝了出來,伸開雙臂,用自己小小的身子隔開了司玄瑜和那小女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
“走開!不許你碰我妹妹!”
這時,小女孩才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哥哥,哥哥,我痛!”
“彆哭彆哭,小月彆哭。”小男孩聞聲,一下子慌了,連忙轉過身,手忙腳亂地給小女孩擦眼淚。
“來,讓我看看。”司玄瑜有些擔憂,連忙上前,蹲下身去查看那個名喚小月的女孩的傷勢。
可那男孩卻十分警惕,猛地推了司玄瑜一把,“壞人!你走開!彆碰我妹妹!”
雖稚氣未脫,瘦骨嶙峋,卻偏生做出一副凶狠的樣子,就像是被人發現了藏身之所、暴露在天光中的小老鼠般,有一種孤注一擲的無力掙紮之感。
場景似曾相識,司玄瑜看得心頭一疼。
穆風不耐煩了,催促道:“快走,天黑之前還要趕到客棧,哪有時間給你浪費。!”
司玄瑜懶得搭理穆風,她蹲下身,盯著那小男孩的眼睛,認真道:“我不是壞人,你讓我看看你妹妹的傷可好?”
小孩似乎從未見過如此好看的女人,看得一愣,猶豫片刻後,還是讓開了身體。
司玄瑜便簡單查看了一下小女孩的傷勢。
她實在瘦得驚人,四肢細得仿佛一折就斷,此時她的手肘上一片血肉模糊,但卻不見有多少鮮血流出。
穆風抱著臂,皺眉道:“司玄瑜,我說你能不能少管些閒事?”
司玄瑜隻是道:“她受傷了。”
“這樣的乞兒城裡一抓一大把,彆說受傷,上陵城一天要死那麼多人,你能管得過來?”
司玄瑜固執道:“可是我都看見了。”
“看見了你就要管,我說司玄瑜,出門在外的彆給殿.....公子惹些麻煩事來行不行?”
聞言,司玄瑜沉默了下來,抿著唇不再說話。
這時,魏臨淵突然開口道,“賀連,藥。”
司玄瑜眼睛一亮,抬眸看了過去,隻見魏臨淵神色淡靜,臉色沒有一絲不耐,“想做什麼就去做。”
很快,賀連已經把傷藥遞給了司玄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