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近六十年看下來,彆管順治爺看女人的眼光怎麼樣,選繼承人的眼光那是很不賴的。
所以隆科多見十四要立大戰功,不免有些急起來。
要是十四爺立此大功,四爺年長又如何?
“年羹堯也在西北。”四爺隻回了句。
隆科多摸了摸下巴,有點不屑似的:“罷了,年羹堯倒還中用。”
四爺微微蹙眉。
隆科多的語氣,點評年羹堯似點評個奴才,他似乎把自己擺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可以說隆科多看年羹堯,是眼睛朝下看的,仿佛他跟四爺是平起平坐,年羹堯是他倆的奴才。
四爺業已修煉多年,除了微蹙的眉毛,並沒有露出任何心緒。
隆科多本就不是細心人,根本沒察覺四爺的不快,而且在他看來,這位大侄子總是略微皺眉,不是冷臉就是苦大仇深,反正不是個喜慶人。
何況兩人說的也不是什麼喜慶事。
隆科多對年羹堯這個官位雖高,但直外放的人,還不大放在眼裡。
隻繞回來說皇城裡的事兒:“從李光地那個死老狐狸死前舉薦老八開始,直到現在,陸續又有不少人就儲位的事兒上折子。”然後瞥一眼四爺:“你倒是沉得住氣,總不讓我在皇上跟前提起你。也罷,這叫悶聲發大財,我瞧著你這年在皇上跟前臉麵也不少。這樣吧,你掂量著這件事,定了的時候告訴我,我準兒在皇上跟前保你!”
四爺頷首,在這上麵隆科多是挺仗義的:“多謝舅舅。”
隆科多說完了正事,忽然咧嘴笑了。
四爺一看他笑得比較蕩漾,臉上和心裡就都麻起來:肯定又要說起他心尖上的李四兒!!!
果然,剩下的時間,隆科多就在花樣顯擺他的愛妾多麼懂事,出來見客人人誇讚(四爺:彆人隻是看你的臉麵罵不出口)。
又說到愛妾給自己生的愛子玉柱多麼聰明懂事,簡直是驚為天人。
四爺:……這用詞誇張的,堯舜禹不過如此了,就你家小妾生的那個傻瓜,倒是蠢得驚為天人。
反正在心裡吐槽一陣子,四爺終於告彆隆科多。
在禦前的好心情,毀了個差不多。
後來四爺想起這年,就覺得康熙五十八年的好運,就是戛然而止在見了隆科多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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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很多年後,宋嘉書想起這天,還是覺得淒涼。
十月十八日。
剛離開被子,宋嘉書就覺得寒津津的。白寧給她披上家常的兔毛鑲邊的襖兒:“奴婢服侍格格先洗漱吧,今兒天冷得很,就讓白露白霜將早膳早提了來,這會子在咱們茶房溫著。”
宋嘉書披著襖來到窗前:“下雨了?”
“是啊,從昨晚起下著,就沒停。”
宋嘉書轉頭笑了笑:“這都不是一場秋雨一場寒了,這冷的,感覺都像大冬天的雨夾雪。”
“那格格多穿點。”
宋嘉書轉頭,在她背心上摸了把:“你倒是早給我預備了大衣裳,怎麼自己穿的這麼少。快彆穿夾的了,今日就換上襖。”
“夏天咱們曬衣裳的時候,我記得有兩件太後過世時候做的大毛衣裳,上麵沒什麼越了規矩的花紋,你跟白南人拿一件去穿。”再叮囑一句:“記得再查查,把上頭的所有的花樣都拆了,否則福晉不喜歡。”
白寧點頭:“格格一貫疼奴婢們。”
宋嘉書笑:“彆凍壞了你們才是真的!”
白寧白南在凝心院呆了這些年,儘心儘力的。能讓她們吃飽穿暖,過得好一點,心情好一點,有什麼不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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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屋裡貫是暖和的。
看著時辰到了,李氏望著對麵的空座位,撇了撇嘴:“看樣子,我們年側福晉又不來了。”
從天氣轉涼開始,年氏就有犯了咳嗽,三不五時請請假。
福晉原是無所謂的,可在四爺特意跟福晉強調了兩遍:“年氏體弱,她的病素來怕吹風,彆叫她走來走去的。”之後,福晉就不痛快。
四爺這樣叮囑,倒是不放心她似的,難道她會故意苛刻年氏,讓她病著來給自己請安?況且這請安不是妾室該做的?自己還要格外赦免了她?
李氏知道四爺的話後,也酸了好幾回了:“隻有年側福晉是個玻璃人,生怕風吹壞了,我們都是粗老笨重的,再不怕風吹日曬的。”
宋嘉書跟耿氏聽了都是無語:你形容自己粗老笨重也就算了,咋還帶上我們呢!
不多時,福晉從內間出來的時候,果然就道:“東大院一早打發人來說了,六阿哥有點發熱,今兒年氏就不過來了。”
包括李氏在內眾人都沒敢當著福晉酸,李側福晉頂多撇了撇嘴角。
福晉讓人上了紅棗黨參茶:“今日天不好,都喝杯茶暖暖身子,說說話再散。會兒回去的路上,腳下也都仔細些,彆滑了腳摔著。”
眾人都表示感念福晉,然後各自捧著茶喝了會兒。
既然福晉給開了頭,大家也有了聊天的話題,正好聊聊天氣。
在一通“去年這時候可沒這麼冷。”“不,去年天兒也不好。”“也是不到臘月就下雪啦”“你們的大毛衣裳可好?我有件長了黴點子。”等係列無關緊要的廢話寒暄後,福晉命眾人解散。
隻道天兒不好,各自回屋子貓著去吧,然後格外留下了宋嘉書和耿氏。
李側福晉再次撇嘴,心道:這兩個福晉的狗腿子!然後自行走了。
旁的格格也才輪番告退。
耿氏悄悄對宋嘉書道:“你看李側福晉,早晨撇了怕不由十次嘴,也不怕嘴歪了回不來!”
她說話聲音雖不大,但福晉屋裡靜,宋嘉書就見福晉帶笑問:“耿氏,你說什麼呢?”
耿氏忙道:“臣妾說天氣呢。”
宋嘉書莞爾:耿氏沒有格外壓低聲音,福晉肯定聽到了。但這話福晉聽了也可樂,但又不能明著縱著格格說側福晉,所以故意裝個沒聽見的樣子,問耿氏說什麼。
耿氏也就睜著眼說瞎話。
宋嘉書記得,有個厚黑學理論是,說同個人的壞話是讓人走的近的好辦法。
耿氏在福晉這裡,故意露一點對李氏的微詞,大約也是如此。
果然福晉帶著笑,輕輕放過這件事,隻道:“留下你們是給我幫個忙。”然後讓赤雀再去上茶點。
兩個人跟福晉往側間去,倒有點奇怪:這年來,福晉已經習慣了把賬目讓她們帶回去做,這樣福晉這裡也安靜,她們兩個也自在,怎麼今兒又要看著她們乾活?
等宋嘉書知道任務的時候,就了然了。
福晉道:“下個月十八,就是六阿哥的周歲,爺的意思,是要大辦。”
宋嘉書跟耿氏齊齊明白:怪道呢。事關年側福晉寶貝兒子的周歲禮,福晉自然要帶著她們兩個起,所有的東西都一起準備,誰都沒嫌疑才好。
福晉見她們神色,就知道她們明白,於是頷首:“其實備抓周的東西,東大院自己就準備了,不需旁人插手。”
“你們隻跟著我,安排戲酒,安排女眷的座次——前頭堂客的請帖也已經發了出去,各府的女眷單子也都在這裡了。”
宋嘉書和耿氏入座,看這單子數目,就知道四爺是著實要大辦特辦。
兩人回想自己兒子當年,嗯,還是不想了吧,為了心理平衡。
福晉的驚訝早在接單子的時候就驚訝過了,酸楚也酸楚過了。
這排場,比之弘暉當年也不差了。
福晉隻能用‘當年四爺還不是雍親王,自然排場不比現在’來安慰自己。不然嫡長子周歲禮的排場倒不如側福晉的出的幼子,福晉心裡很是不好過。
宋嘉書看著單子道:“怪不得這會兒就開始安排呢。”
福晉頷首:“是啊,人多了事兒多。你們先照著過去的例,把酒菜果品都擬了單子來我瞧。”然後自己笑了笑:“說是舊例,也快十年啦。”
弘晝之後,雍親王府再沒有過周歲的孩子。
年氏的格格生而夭折,彆人更是連生都沒生過。
福晉想想也覺得有點鬱悶,她是彈壓李氏,但從不禁止妾室們得寵啊,但人人都沒有孩子,搞得她這個嫡妻跟個不賢良似的。
想到子嗣稀少的問題,福晉不得不打起精神來:時隔十年,雍親王府再辦周歲禮,自然要熱熱鬨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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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雲剛打起厚簾子送進茶來,隻聽門外陣腳步亂響,又有人打簾子匆匆奔進來“噗通”跪了:“回主子,東大院包林過來回稟,六阿哥,六阿哥怕是不好了。”
福晉霍然起身。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康熙爺給十四送東西,見於:康熙五十八年八月二十二日 臣胤禎謹奏: 皇父仁賞之桂桔、雲竹、金絲藤筷、紙、各色醃菜、新荔枝、鮮果、紅稻米等項,謹跪受之。照皇父教誨,將荔枝上次應賞之眾,他物臣同諸子共分食之。皇父如此遙遠惦念仁賞諸項,臣何以言表,惟望闕謝恩外,並無言可表衷懷。感謝在2021-05-22 08:17:29~2021-05-23 07:53:48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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