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曆十九年,十一月十日,長安城,燕宮。
周勃把他和李斯交流的內容,以光報的形式發到長安城交給徐凡手中,他認為法家這種官營經濟模式,不但可以極大的增強朝廷的力量,管控經濟,防範經濟危機的爆發,還可以極大的拉低貧富差距,提前實現小康之治,值得朝廷推廣,他甚至認為這個模式是最有可能達到大同之治的模式。
“官營經濟!”徐凡看到這個詞陷入了回憶當中,這應該是最接近後世時代的一個詞語了,沒想到在大漢居然能看到這個詞彙,某種程度上來說,李斯真是超越時代了。按他的方法做,還真可以解決危機。
在後世,不算那些沒有進入工業化的國家,每個工業國都會陷入產能過剩的苦惱,這個詞更是徐凡從小聽到大,工業的產能過剩推動的這些帝國主義國家,不斷殖民全世界,霸占商品市場和原料產地,當世界被他們瓜分完之後,那就開始自相殘殺,消滅敵人的工業能力,以此來消滅過剩的產能,這可以說是極其殘酷的過程。兩次世界大戰可以說是有史以來死傷最多,最殘酷的大戰。
但這其中就有一個奇葩的工業國,他就走了一條和所有工業國都不一樣的道路,從開國到滅亡,雖然隻有不到100年的時間,這麼長的時間,其他的工業國都爆發了近十次危機了,但它卻從未爆發過一次危機,也從未出現過一次產能過剩,他隻有產能不足的問題,某種程度上來說,這種模式超越了時代了,當時的生產力匹配不上。
後世倒有不少的鍵盤黨興致勃勃的討論,ai時代的生產力發展應該可以匹配上的上這種模式,隻可惜社會的發展又沒有這種機會了。可見想要完成一次社會的變革,天時,地利,人和缺一不可,現在隻有等待下一次大變革時代,另外一群理想者來驗證這種模式了。
“法家果然喜歡做一些超越生產力的極限配置,在封建時代搞總體戰,在第一次科技革命剛剛爆發就搞官營經濟,人家是超越時代半步,你們卻總喜歡大胯步超越時代,容易扯著蛋,已經看過走這條路的後果了,它不適合現在的大漢。”
官營經濟的確解決了經濟危機,但卻帶來了市場僵化,作坊發展沒有動力,社會死氣沉沉的問題,比起這些問題,經濟危機反而算不得什麼,最起碼大漢有辦法解決這個問題,大不了移民墾荒,創造新的市場,以這個世界的廣大足夠大漢開發個兩三百年,至於兩三百年之後怎麼辦?
媽蛋,大漢都活過了一個王朝周期了,還管什麼兩三百年以後的問題。
但官營經濟卻是要一直拿漢吏開刀,以此來保持整個體係的活力,他有這個能力可以做到這一點,但後世子孫卻不可能有這樣的威望,徐凡唯一知道的事例就是知道這套體製沒有活過百年。
徐凡本想等周勃回到長安城之後,再告誡他一番,這條路是走不通的,這社會就不存在完美的經濟模型,工業時代的經濟危機,那些真好過封建時代的易子相食。想要一勞永逸,用一種模板解決天下所有的矛盾,這本身就是一種錯誤的想法。
但徐凡顯然小看了這場辯論對大漢學界造成的衝擊,這場辯論的內容快速的轉載在法製月報,大漢月報等其他大大小小的周刊當中,不到半個月時間,整個大漢的仕林都知道了這場辯論的內容,並且開始討論法家推出的這個模型,並且越討論越覺得這個模型完美,而後快速傳遞到大漢官場,他們知道這套模型的時候也是驚喜無比。
一是這套模型可以解決讓他們感到苦惱的經濟危機,對漢吏來說穩定大過一切,朝廷動不動玩刀刃向內,太過於殘酷他們受不了。
二就是這套模型可以極大的擴張他們的權利,現在漢吏有很多都是不能管的,那()
些私營的作坊不能亂插手,錢莊不能插手,學校體係不能插手,法曹體係不能插手,隨便挪用一點資金就能會被廷尉府抓住把柄,明明是自己的地盤,下麵卻是一個個獨立王國。
漢吏想要實現自己的政治抱負,那也是需要經濟來支持的。要是實現官營經濟,他們就可以獲得絕大部分作坊的控製權,按照自己的設想來發展地方經濟。
所有漢吏也也開始上書朝廷,推廣官營經濟模式,以此來對抗即將到來的經濟危機,解決朝廷的困境。
十一月二十五日,這股風潮開始影響到大漢朝廷,丞相葉騰和假相曹參兩人也麵見天子,提出想實驗性的做官營經濟這種模式,以經濟大漢的經濟危機。
徐凡愕然道:“你們也認為這種模式非常好?”
這讓徐凡都感到意外,兩人都是經驗豐富的漢吏,不應該看不到這種模式的缺陷。
葉騰道:“法家容易走極端,朝廷的確是應該控製一下,可能還會有其他的缺陷,但這種模式能提升朝廷的力量,也可以解決產能過剩的危機,有這兩個優點就值得朝廷去驗證一番。”
曹參無奈道:“陛下臣為大漢的假相不到五年時間,但也看不清大漢發展應該走何等道路,從這幾年臣感覺,大漢如同盲人瞎馬一般,走在一條未知的道路上,大漢的發展雖然快,但也總會遇到阻礙,我等也不清楚這條道路上是不是有懸崖,臣的想法就是多適應幾條道路,當大漢現在這條路走不通的時候,還有其他的道路可以選擇。”
葉騰這些人和徐凡不一樣,不要說是官營經濟,就大漢現在產業發展的局麵,他們都不知道該怎麼走,各行各業雖然發展的很好,但總是產能過剩,這就很苦惱,現在這套經濟體製每十年就會出現問題,怎麼看都不像通天大道,這個時代的人都有很強的道德感,他們都想自己弄出來的政治運行模式,能運行百年,最好像周公旦那樣,帶來800年的王朝國運。
法家他們提出來的模式,雖然還不知道有什麼缺陷,但卻有兩條明顯的好處,他們想找一條更平穩的道路,有此想法自然就是很自然的事情。
徐凡聽完兩個人的話,陷入了沉思,官營經濟的弊端隻有他一個人知道,這條道路大漢現在不走一遍,說不定後世子孫就會想辦法走一遍。
王莽改製,能說人家一點理想都沒有,王莽要真沒有理想,說不定還真可以把他的新朝延續幾十上百年,但慘就慘在他的的確確是想均田,實現儒家理想當中的三代之治,隻可惜這是以毀滅一個帝國為代價,證明了這條道路走不通。
東漢時期的儒生至此受到打擊,這徹底的失去了理想,所以到了東漢門閥當道,一本本儒家經典成為了家學,他們隻關心自己家族的傳承,再也不關心社會發展的遇到的問題。東漢王朝四世三公的前提,是無數的寒門世子報國無門。所以東漢這個王朝在曆史上的確沒什麼好講的,當他們失去了向上的理想,東漢不管是在國土麵積,軍事力量,乃至百姓生活水平都不如西漢,那隻能講講道德迷惑百姓,於是就出現了24孝這種堪稱奇幻的行為。
用後世網絡的熱語來說,東漢的兩百年就是曆史的垃圾時間,因為他從政治,經濟,文化上從來再也沒有攀登上西漢時期的高峰,而是處於一種逐步衰弱的狀態當中。
徐凡小時候看《三國演義》的時候就有一種感覺,這個時期這麼多英雄豪傑,怎麼就無力回天,讓一個最垃圾的家族獲得了天下,現在知道是因為當時的天下是那些垃圾的門閥士族占據天下,這不是一兩個英雄豪傑能夠改變的大勢。
徐凡發現隻有他在位的時候,多試驗幾條道路,哪怕是錯的也沒有關係,隻當是為子孫後代,積累經驗,有他在的話,可以最大程度減少大漢朝廷試錯()
的成本。
想通之後徐凡道:“等周勃回朝之後,朝廷在一郡作為試點。”
“陛下聖明!”葉騰和曹參道。
十二月二日,已經回南郡的周勃得到天子的命令,讓他代表大漢朝廷去處理江淮郡縣的亂象,讓地方漢吏聽從朝廷的命令。
去年今年的上計,徐凡把大漢各郡的郡守召集起來,給他們通報了產能過剩和即將來到的經濟危機,讓他們做好準備應對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