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教習眼高於頂,壓根沒看奚指月:“好,原來是你帶人來的。我們正忙著鍛造一樣法器,片刻都抽不出身,要是耽擱這麼一會兒,出了什麼差錯,你得——”
奚指月的聲音有些無奈:“崔二先生,我預先知會過諸位一聲的。弟子們即將下山曆練,今日我會帶些人來取丹藥和法器。”
矮教習這才把頭一低,看清了來的是誰。
不過他的語氣也隻是從倨傲變成了冷淡,道:“我想起來了,是有這麼件事。”
奚指月清楚這群人的性情,也沒介懷他的態度,微微一笑,問:“我現下方便帶他們進去嗎?”
“可真會挑時候。”矮教習埋怨了一句,回身朝破敗院子看一眼,沒好氣道,“進來吧。”
奚指月道:“打擾了。”
矮教習嘟噥道:“一個兩個的都和催命鬼似的……你們在前院挑就是了,後院忙得很,沒空招待你們。”
“崔師弟,你家叔叔怎麼這麼說話?”陸九思遠遠聽著,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先前他還親熱地叫著“咱叔”,這時為了那矮教習目中無奚指月的態度,立刻就變作了“你家叔叔”。
崔折劍品察不到其中的變化,隻迭聲替族叔道歉:“有機會我勸勸他。”
“進去了。”江雲涯冷聲提醒道。
弟子們跟在奚指月身後魚貫而入,就剩下他們三個還在門外。
矮教習早就不耐煩等在門口,跑了個沒影,這時院落的木門大開,依稀能聽見從中傳來的鍛造之聲,還有弟子們的驚呼之聲。
“諸位先聽我一言。”奚指月站在一眾弟子中間,和聲道,“後院是諸位教習的鍛造之所,不便相擾。煉好的丹藥與法器都收在前院裡,我們從中取用就好。”
“東西兩廊各有五間廂房,西廂最深一間放的是丹藥,另外九間廂房依照一到九品的境界分放了各式法器,諸位可自行斟酌該取哪樣。”
陸九思走進院落中時,正聽得一名弟子揚聲問:“大人,九品的法器也可以隨我們取用麼?”
奚指月還沒回答,那名弟子就被同窗無情地嘲諷了一番。
“為什麼不行呢?”奚指月鼓勵地朝他笑了笑,等眾人稍靜下來,才接著道,“法器分有上中下三品,卻並無定數,更講究緣法,若是合了緣,何必拘泥於這些條框?”
他抬眼看了站在最外圍的陸九思一眼。
那出聲提問的弟子得了奚指月的鼓勵,當即信心大震,抬步便朝離他最近的一間廂房走去。那間廂房門外掛著個粗糙的牌子,牌上用歪七扭八的墨字寫了個大大的“八”字。
廂房離他隻有十數步遠,性子謹慎些的弟子都在等他推開房門,卻見他站在門前石階下,久久不動了。
“怎麼不走呀?”
“朝前一推不就進門了嗎?”
那弟子將雙手按在廂房門上,使勁了全身力氣,也沒能推動薄薄一扇木門。他回過身來,雙頰因為用力漲得通紅,興許還帶著些羞愧:“推不開。”
陸九思也在看著他,見狀也好奇地“咦”了一聲。
“那門上有禁製,達不到八品境界的修士,進不去。”江雲涯一眼就看出了真相,替他解釋道。
奚指月也朝眾弟子解釋道:“術科的先生們在門上下了禁製,若有能力使用屋中的法器,便能通過那間廂房的禁製。通不過禁製也不會有所損傷,隻是不得其門而入。生們這是擔憂諸位用之不當,倒傷了自己,儘是拳拳愛護之心……”
江雲涯嗤了一聲。
還不就和他說的是一個意思。
陸九思將兩人的解釋都細細聽了,而後失望道:“那我豈不是拿不到什麼好東西了?”
江雲涯振奮道:“我替小師叔拿!”
以他的修為,哪一間廂房的禁製能攔下他?
見眾弟子都四散開來,各自去挑中的廂房,江雲涯當前一步便要走向那間寫著“九”的屋子。
“彆急,彆急。”陸九思趕了兩步才拉住他,勸道,“也讓我自己試試啊。沒準我就是什麼有緣人呢。”
話雖如此,他卻沒什麼自信。對方都說了,這門上的禁製實則是測試修為的,彆說九品,他能不能推開一品的門都是問題。
“試試無妨。”
奚指月不知何時站在了九品廂房的石階下,聽他走近了,微微一頷首。
想到對方先前在院落中看他的那一眼,還有那些合緣不合緣的話,陸九思心中有了個不是很美妙的猜測。
奚指月該不會做了手腳,有意要讓他取走一件上品法器吧?
陸九思越想便越覺得不應當,不應當。對方是學院祭酒,好端端一個正經人,怎麼能以權謀是呢?
這絕不能啊。
但莫名有覺得……還是有些古怪。
陸九思因為心中的猜測躊躇不前,在石階下踱步半晌,也沒去推門。
崔折劍手中已有了佩劍,並不打算再挑一樣法器,這時同陸九思等人一道站在這間廂房門外,隻是抱著測測看境界是否有突破的心思。
他見陸九思一直沒上前,便抱拳道:“陸師兄,那我先試試了。”
言畢,他掛好佩劍,兩腳站定,雙手平平地朝前推出。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