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抓著身邊的人,才能稍稍冷靜下來,腳踩在地。
“我很好。”陸九思重複道,“再好沒有了!”
好比一個廚子得了套趁手的刀具,一個木匠拿到了使起來得心應手的鋸子,比起赤手空拳用血作符的時候,現下真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他抱江雲涯抱得很緊,兩人身高又差上一截,略一轉頭,嘴唇就擦過了對方的頸側。
陸九思渾然未覺,江雲涯卻是騰地一下僵住了。
從前他與小師叔朝夕共處,肌膚相親也是常有的事。他喜歡對方溫涼細膩有如釉瓷的雙手,喜歡被對方用手牽著,走過浮閻島上的每一個角落;喜歡對方清瘦卻挺拔的背脊,喜歡它總能夠擋在身前,替自己遮蔽腥風血雨。
每每思及,都會讓他心中微暖。
卻不會像現下這般讓他渾身一熱。
那雙唇一定很軟,江雲涯毫無道理地想著,因為小師叔對他從來說不出什麼狠話,對著旁人的譏笑嘲諷落在他身上隻會全變作關照回護……
“你再來一下。”
陸九思看清自己歡喜之下抱住的人是江雲涯,也沒在意,上回他撥弄那個沙盤成功的時候,趕巧也是對方在自己身邊。他高興起來,連崔師弟都不能逃脫魔爪,江雲涯自然也不在話下。
他心裡儘想著先前撥動式盤時的玄妙感受,拉著江雲涯的胳膊催促道:“就先前那道劍氣,是你的吧?再來一下,我還想玩玩兒。”
江雲涯望了眼他一開一合的雙唇,心虛地支吾了一聲。
“玩,玩,就知道玩兒!”王教習上前瞅了瞅式盤,又瞧了瞧江雲涯的神情,開口教訓道,“回去讓他陪你多練練,彆總想著玩兒,仔細想想怎麼好生用這個式盤。”
陸九思道:“知道啦!記下啦!多謝先生啦!”話中一點誠意也沒有。
王教習哼了一聲。
“先生,先生,”陸九思把新到手的式盤揣在懷中,同王教習親熱道,“我既已能用這個式盤,你看……什麼時候能把你那盤也借我使使?”
王教習勃然色變,揚手便要打:“做你的夢!”
當然手臂未落,就被江雲涯輕巧地攔下。
“好啊,你們以多欺少。”王教習狠狠發誓道,“待我也找個道侶……”
他們三人其樂融融,那些原本要將偷竊庫房法器的同窗扭送到祭酒麵前的弟子駐足看了許久,感慨非常。
“誰說陸九思不能修行來著?”有人道,“我看先前那一手就挺像模像樣的。”
有人疑惑道:“不是說他一竅不通嗎?一竅不通之人也能使上法器嗎?”
“說不準是王教習特意替他改造了法器……”
又有人猜測道:“那說不準是王教習替他通了竅呢!”
“嗤——”被眾人縛住雙手,須得費勁扭頭才能看清場間景況的那慣偷冷笑一聲,嘲諷道,“說來說去,還不是多虧攤上了一個好師父!”
有實誠些的弟子反詰道:“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王教習就算儘心栽培他,他若是自己不努力,也不能擋下江雲涯那一劍……”
那慣偷道:“你們不知江雲涯同他很是有些不清不楚的關係?出手用了幾分力氣,誰知道呢!”
眾弟子愣了愣,心想也是。
過了會兒,才有人道:“那他不止有個好師父,還有個好、好……”
“好什麼?”一道冰冰涼涼的聲音在眾人身後響起。
“大、大人!”
弟子們一回頭,見奚指月含笑站在他們身後,紛紛拱手行禮。連那雙手被縛的弟子也掙紮著躬了躬身,以示尊敬。
奚指月道:“你們先前在說些什麼?”
弟子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猶猶豫豫不知如何作答:“我們在說……”
“說陸九思當真命好!”那名弟子想著左右也要被眾人道破罪行,不如先告狀為好,指不準還能博得祭酒憐憫,便開口道,“大人,人生世間,竟也如此不公平麼?陸九思憑什麼就能碰上個對他儘心儘力的師父,還有個‘師侄’願意為了他肝腦塗地……”
奚指月輕輕搖了搖頭。
那弟子雙眼放光,激動地仰頭追問道:“大人,你也覺得不公平麼?”
奚指月還未開口,便聽前院的正門被敲得震天響。
緊接著,幾名教習麵有急色,腳下生風地走進院子。
他們掃視一周,見想見的人都在,便互望一眼,點了點頭,錯落有聲道:“江陵陸家來人,攜神駿百匹、馬車卅架、法器十奩、孤本十櫥……拜訪~”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末了!突然開心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