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你耽擱太久了,諸位師兄弟左等右等也不見你出來,便都打道回府啦。”陸九思道。
崔折劍慚愧道:“都怪我見到許多法器,心中歡喜,不免多觀摩了些時辰,叫師兄弟們久等了。”
陸九思道:“他們可沒等你,沒見著這兒隻我一個嗎?”
崔折劍立即抱拳道:“有勞陸師兄關心……”
“不說這個了。”陸九思擺擺手,邊同他朝院落外走出,邊道,“你從庫房裡取了什麼寶貝?拿出來與我看看?”
崔折劍搖頭道:“我並未從庫房中取走法器。”
陸九思朝四下看了看,道:“放心吧,這裡沒外人。難不成我還會眼饞你的寶貝嗎?”
平心而論,那原本是祭酒給他開的後門,他沒走上,反倒讓崔折劍這個平日最嫉惡如仇的耿直小夥走上了。
陸九思衣食無憂,性子大度,不會同他計較那九品法器到底該歸誰這等瑣事。況且,同樣是奚指月送出手的東西,他已經有了更好的,還會眼紅一件法器嗎?連奚指月這個人都快成他的了……
陸九思止住滿心遐思,板下臉正經道:“我本以為你我師兄弟二人,傾蓋如故,真心相交,沒想到……”
“師兄,你信我!”崔折劍心中一急,便要挽起長袖,解開衣襟,好叫陸九思看看他並未在身上藏什麼法器。
陸九思製止道:“青天白日的做什麼呢!叫人見了指不定怎麼編排你我。”
崔折劍忙將剛挽起的衣袖放了下去,如獲大赦道:“全賴師兄提點,我一時心急,竟險些闖下大禍。不該,不該,唉!”
旁人若是這麼說,陸九思多半覺得這人假惺惺,可崔折劍嘴裡的一字一句都是實打實,不摻半點水的,幾番問答下來,陸九思不由相信對方真的沒拿一樣九品法器離開。
“天上掉下的法器你也不要?”陸九思奇道,“還是九品法器你也看不上眼?”
崔折劍一本正經道:“那庫房裡的法器都是極好的,有幾樣珍品,我在家中也不曾見過能比得上的。”
“可我已經有一把劍了。”他半側過身,一手握住係在腰間的長劍劍柄。
他不用這麼做,陸九思也知道他身上總是帶著那把長劍,片刻不離,賽過夫妻。
陸九思笑問:“有一把便有一把唄,難道你們劍修挑劍,也還要講究個死生不負,非彼不可?”
崔折劍道:“正是。”
這個回答全然出乎陸九思的意料,他嘴角的笑還沒完全蕩開,就迫不得已止住了。
“我既從劍池中挑了它,便一直是它。”
陸九思看著崔折劍再正經不過的神情——雖然他這位師弟就沒個不正經的時候,這點恐怕隻有奚指月能與之一較高下——追問道:“那萬一你遇敵,又打不過人家……”
崔折劍道:“若是不敵旁人,落得個劍毀的下場,便將它的殘骸帶回崔家,在劍塚埋下,此後再談換一把佩劍之事。”
“若是劍沒有毀,你就遇著更好的了呢?”
“好罷,我不這麼說,你彆瞪我。”陸九思道,“若是遇著更合心意的劍呢?你也不換?”
崔折劍斬釘截鐵道:“不換。”
陸九思讚歎連連。
他想朝這位堅貞不屈的師弟肩上拍上一掌,卻因著這番對話,回想起許多事來。
奚指月第一次同他說起兩人已約為道侶時,是不是便說了“清心守一,死生不負”?
此後好似也說過一回,不喜他與旁人往來過密?
加之對方急著將兩人的親事定下來,“叫旁人知曉你我之事,行事有所顧忌,莫要逾了規矩”……
這是不是意味著對方其實很介意這事??
他既然答應了奚指月,那就是個有夫之夫了,是不是也應當注意言行,莫再孟浪行事了?
陸九思心中微甜,手中卻是一頓,堪堪止住右掌的去勢,在將要拍上崔折劍肩頭前收了回來。
他深深看了對方一眼。
崔師弟對他那把劍都能做到從一而終,他難道會不守夫道,與旁人牽扯不清嗎?
不,定然不會!
陸九思將雙手負在身後,告誡自己以後莫再和崔折劍勾肩搭背,轉頭道:“師弟,走罷。”
崔折劍甩了甩腦袋,也沒覺得他乍一伸手又乍一收手有何怪異,隻追上他的步子,歡聲問:“陸師兄,江師兄沒和你在一塊嗎?怎麼不見他?”
陸九思腳步一頓。
糟了,他光想著要和崔師弟保持距離,忘了此前同他最為親近的同窗不是這個濃眉大眼的師弟,是個從天而降的師侄!
若是不出意外,這個師侄現下還在折桂苑裡,替他清點陸家的彩禮呢。
作者有話要說: 二更請誇我
算了彆誇了,周更作者要臉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