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老太傅自太子三歲起便為其啟蒙,至今已有十三載,極為熟悉太子稟性,聞言頓時氣哼:“殿下此言,老臣若能信半字,後日一早,太陽都得打西邊出來!”
話落廣袖一甩,便抱著書卷戒尺往授課殿外走去,豈料走至半路,葉老太傅心口突然一陣絞痛,不由捂住心口駐足。
授課殿內,唇紅齒白的小殿下苦著臉合起書冊,轉頭卻不忘吩咐錦盤速去準備兩匹快馬,眼下天色將黑未黑,他若快馬加鞭,或許還來得及去長杏街為義兄慶生。
然剛剛撩袍起身,變故卻橫生——方才還吹胡子瞪眼的葉老太傅忽地丟落書卷戒尺,渾身抽搐著倒地不起。
小殿下麵色一變:“錦盤,速派人去請傅老太醫。”
“是。”錦盤領命,匆匆離殿。
小殿下薑幼安則箭步衝到葉老太傅身邊,為其把脈。
脈弦浮大緊澀,短氣喘急,發虛汗,乃是陽明中風之兆。
錦盤辦完事疾步背著太子殿下常備的藥箱返回殿內,薑幼安喚她過來,從藥箱中翻出前次休沐時剛剛製好的四逆湯散送入葉老太傅口中,又拿出針灸為葉老太傅施下急針。
葉老太傅抽搐漸止,不肖須臾,喘急的呼吸聲亦漸漸平穩。
約莫一炷香後,傅老太醫匆匆趕來,躬身朝薑幼安見禮:“老臣見過殿下——”
薑幼安虛扶住他:“傅老不必多禮,且快來為舅公診脈,方才孤曾為舅公服下半瓶四逆湯散。”
此時葉老太傅平躺在由課桌拚湊起來的病床上,腦後枕著書冊,傅老太醫趨步走到葉老太傅身前,俯身把脈。
片刻後,傅老太醫略鬆口氣,微直起身向薑幼安回稟:“多虧殿下救治及時,葉老才得以脫險,不知殿下可否將四物湯散的藥方告知老臣?”
薑幼安並無隱瞞,脫口而出:“甘草二兩,炙炒;乾薑一兩半;附子一枚,生用,去皮,破八片;人參二兩。”
傅老太醫:“多謝殿下,老臣這便去開新藥方。”
話落,疾步走至旁邊空置課桌上,提筆蘸墨寫下藥方,又喚來藥童,命其速去煎藥。
病床上,將將恢複些許意識的葉老太傅卻在聽見薑幼安背藥方時激動地顫了顫手,小殿下這不是背得挺好,因何一篇《舜典》卻遲遲背不過三句?
*
月升中空,薑幼安騎著馬與葉家三表兄一起護送葉老太傅回葉府。
此時已近亥時,宮門將閉,無論如何都趕不上為義兄慶生了。思及此,薑幼安輕歎口氣,遙望一眼長杏街方向,打馬離開葉府:“錦盤,回宮。”
舅公今日十有八九是被他氣病的。
他雖不愛背書,卻也不願葉老太傅像今日這般險險在鬼門關裡走一遭。
因此甫一回宮,薑幼安便從書房的一堆醫典裡翻找出《尚書》來,翻至舜典篇,低聲速讀:“曰若稽穀,帝舜曰重華,協於帝。浚哲文明,溫恭允塞,玄德升聞,乃命以位。”
“慎徽五典,五典克從。納於百揆,百揆時敘。賓於四門,四門穆穆。納於大麓,烈風雷雨弗迷。”
“帝曰……”
“殿下!”剛背至此,書房外,錦盤忽疾奔而來,躬身急稟:“陛下來了!”
薑幼安拿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