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空下,風很安靜。
紀寒食大眼瞪小眼等了小不點好一會兒,都沒有等來半點反省。
眼前的小東西就隻是睜著一雙大眼睛,茫然而無辜地看著他。眼珠漆黑明亮,像是天上的星河倒影下來。
……醜不醜不提,至少眼睛很漂亮,果然還是很可愛。
很可愛,小眼神總是很叫人心疼。
紀寒食忽然心裡一抽。
因為他此刻忽然發現——自己養的這隻小東西,好像始終就隻能如眼前這般,睜著黑洞洞的大眼睛,認真地、惴惴地、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帶著謹慎、認真,與小孩子的純淨無辜,和一點點晦澀的難過。
……真是的,為什麼之前沒有發現呢?
他養的這隻小妖怪,從來都沒有笑過!一次都沒有!
明明吃豆包的時候好像很開心,卻沒有笑;出去見人的時候很乖巧,但還是沒有笑。就連每次甜甜喊“寒食哥哥”的時候,撒嬌的時候,很甜很軟的時候,也都沒有……
紀寒食已經快兩百歲的大妖怪。
妖生第一次對著一個小活物,感覺到鋪天蓋地的無力。
為什麼看起來好端端的小妖怪,會像是一隻滿是裂紋、搖搖欲碎的小罐子,就算護在手心裡,也好像馬上就要碎掉了一樣?
不不,紀寒食強自鎮定一下。
不能認慫,他可是大人,他可是“爹爹”,當爹的怎麼可以對小不點束手無策?他必須雄起,為了……為了小妖怪將來的身心健康!
於是大妖怪臉一沉,拽起小東西的小短手,便指著那新傷口凶道:“你自己看看,自己看看你做的好事!”
“小佑,你以後可千萬不能再這樣了,知道嗎?不然,再有下一次,你寒食哥哥可就不是單單生氣這麼簡單了。聽見沒?”
聲音努力凶惡低啞,甚至露出虎牙尖尖來嚇人。
小不點卻沒有被嚇到,隻是茫然了一會兒。繼而,更不知為何突然委屈,打開他的手往後退了半步,一臉的震驚不信:“寒食哥哥,你怪我?”
紀寒食:“……”
紀寒食:“……………”
不然呢?
不怪你,難道還誇獎你不成?!
而小東西那邊,卻跌跌撞撞後退了兩步,嘴唇顫了顫五雷轟頂狀,搖著小腦袋一臉的大受打擊。
“……你怪我!”
紀寒食:“我不該怪你?”
簡直哭笑不得,該不會,這小祖宗居然到現在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嗎?
他這都養的到底是什麼想法刁鑽的小妖怪喂……
心一軟,凶都凶不下去了。隻能半凶半哄狀,鼻尖貼上小東西的鼻尖,霸道兮兮地問了他一句:“不該怪嗎?”
“不該!”小東西超級委屈,拚命搖頭,“彆人可以說我錯,彆人可以怪我,但是……寒食哥哥你不能怪我!”
紀寒食:“呃……”
紀寒食:“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道理也沒有。
小東西那邊根本就不跟他講道理的,像隻炸毛的小公雞一樣,隻管漲紅著臉高聲堅持:“不管!全天下都可以說我錯,就是寒食哥哥你不能說!”
紀寒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