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寒食:“……”
他之前,倒是也聽說過一些類似的風言風語。
甚至有幾次,被人當麵問過那小娃娃究竟是不是他兒子,哭笑不得。卻不知道,原來背地裡這故事都編得這麼完整了,他竟還被編排了個“被始亂終棄”?!
可都謅到這個份上了,筵晟居然還沒完:“要我說啊,咱們老大多好啊,哪有當咱們老大的媳婦兒都不情願的?也太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哎,哎,小土地精?怎麼走了?”
紀寒食一手抱娃,一手拍了拍筵晟的肩膀。
可憐筵晟又不知道,小佑就是他口中那“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一大清早白白被人這麼說,聽著能不生氣嗎?
唉,頭疼。
他明明都那麼地小心翼翼了,可彆因為這句話又不理他了才好啊。
……
一整天,夏長澤渾渾噩噩、如行屍走肉。
那感覺真的很糟糕,可又被眾妖圍著央求講外麵的見聞,根本走不開。隻能一邊說,一邊想著當年紀寒食一邊追著他跑,一邊又笑嗬嗬地滿村子轉,是不是也抱著同樣的心情強顏歡笑。
寒食哥哥有喜歡的人了,連兒子都有了……
怪誰呢?當初,是他自己不肯當人家的小媳婦兒的。他既不願意,紀寒食喜歡上彆人、跟彆人有了兒子,也無可厚非。
是無可厚非。
可是,可是……明明,原本他才是他心裡最好的。
他才是大妖怪小媳婦的第一人選。
而且,真的非要他當小媳婦兒的話,一定要的話,他也不是不行呀,他也是可以當的!
他是可以當小媳婦兒的。
兩年前就這麼想了,隻是從來沒有跟他說罷了。
本來,是可以說的。
隻是遲了一步,讓紀寒食先說了那句“再也不要你當小媳婦兒了”。也許是自尊心作祟,夏長澤想著總不能……人家都說不要了,他才又上趕著說願意吧!
於是,什麼也沒說就走了,一走兩年多,什麼都遲了。
早知如此,他真的倒不如、倒不如……
……
“你傻呀?那小妖怪是庭鬱從妖集買回來的!”
夏長澤:“……真的?”
“這還能有假嗎?”千化笑道,“不然你去問庭鬱?”
夏長澤的眼睛瞬間亮了。
在那一刻,簡直世界都亮了,如獲新生。
“可是、可是那孩子長得那麼像他,而且筵晟說……”
“就是因為像,庭鬱才會順手買回來呀!筵晟那麼傻,他說的話能信?你又不是第一天認得老大,他那麼老實一個人能做出那種事來嗎?退一萬步講,真是在外頭跟人生的,以老大的性子,難道會不承認嗎?”
夏長澤:“哈……”
也是啊。
他也真是蠢,白白難過了那麼久。一瞬間,眼前的夕陽晚霞都突然絢麗多姿了起來。
千化:“哎你瞧,說老大老大到。”
千化的屋子,和菊花精爺爺的茅草房毗鄰。夏長澤循著她的視線,就見紀寒食翻進了菊花爺爺的籬笆,同時屋裡走出來一個黑衣長發的男妖怪,長得駭人極了——就一隻眼睛,長在常人兩隻眼中央,一張嘴,全是尖牙。
千化:“那是我哥玄衍,你還沒見過吧,很英俊對不對?”
夏長澤:“???”
他一向不知道千化評判人“英俊”的標準是什麼。隻記得千化說過和炎好看,如今又說這個一隻眼的英俊,是不是越嚇人,對她而言就越英俊?
千化解釋了一番,夏長澤才知道,原來這個一隻眼的“玄衍”,就是之前的菊花精爺爺。
因為和千化一樣是畫皮妖,才可以扮成老爺爺的模樣。
“我哥那個人啊~哼,專橫獨斷得很!當年拆散我和心上人,又逼著我嫁他選好的山大王,我氣不過,便逃婚從家裡跑出來,從此再沒回去過。”
“沒想到他不放心我,居然一路跟著我到了這兒!還喬裝成老頭子被老大撿回來,裝模作樣瞞了大家那麼久。”
“但是!我也不會輕易原諒他的,誰叫他毀我姻緣呢?”
千化姑娘平日裡,幾乎每日都換一張臉。
但有時也會懶惰,像今兒,就明顯是沒化妝的模樣。
其實在夏長澤看來,她沒化妝的臉比畫好之後的任何樣子都要清純俏麗。真不知道為何每天卻喜歡畫藍綠色的鼻影、打青黑色的唇膏,把自己抹得像鬼一樣。
夏長澤後沒看看千化,又看看他哥,不免疑惑。
“既是你兄長,為何隻得一隻眼睛?”而你卻是兩隻眼的。
千化臉一紅,羞憤異常:“雖是兄妹,他天生比我好看點難道不行?哼,我又不是不會畫一隻眼的妝!”
夏長澤並沒聽明白,亦沒空再去琢磨——因為,眼前原本紀寒食隻是隔著籬笆同那一隻眼的妖怪說話的,說著說著卻越靠越近,都快貼著耳朵了,那妖怪居然……居然還用手撩紀寒食的頭發?!
夏長澤隻覺得……腦袋旁邊的青筋突突直跳!
他一整天,差點都沒能活過“兒子”事件,如今真相大白,才終於才喘了口氣。要是再有人跟他搶……他遲了一次,已經不想再遲第二次。
他走過去,紀寒食正好回頭看見他。
“啊,小佑!正好,這給你,可甜了!”
夏長澤一愣,伸手接到了一顆拋過來的柿子。又紅又大,看起來是很香甜飽滿,但他瞬間好氣啊——
他們站得那麼近!紀寒食明明伸手就可以遞給他!
卻拋給他?!
就為了不碰到他?
不讓他碰,卻讓彆的畫皮妖隨便摸他剪短了的頭發?
紀寒食突然手腕就被握住了,接著,剛拋出去的柿子被硬生生塞回手裡。起初還有些難過——小佑為什麼看起來有點凶?他又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連一顆柿子都不想要他的了……
他剛剛,隻是跟他笑了笑而已吧。
並沒有表現得很親密啊……
正想著,手腕卻突然被抓起來,肌膚接觸的地方,傳來陣陣戰栗,還有熟悉的孩子溫暖的鼻息,靠得那麼近。
夏長澤把柿子塞回給他,又皺眉從他手心裡,狠狠咬了那柿子一大口。
“……”
汁水四溢,黏黏的、甜甜的,順著紀寒食的手掌流到手腕,又從手腕流到夏長澤的手上。
夏長澤抬起眼,直直盯著他,舔了一下唇角,樣子很性感。
大妖怪的臉騰地紅了。
他又不懂了。小佑這是……在外麵學會了什麼新的吃法嗎?
從彆人手裡吃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