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新月背靠灰牆, 儘可能地再往後靠一點。牆體冷硬,她的身體卻發軟,她形成錯覺, 希望自己可以陷進去。
這個在說話的男人, 不是她認識的白拓明,他隻是長了張相似的臉。白拓明不會允許自己失控,就算有負麵情緒, 也一向都是點到即止。趙新月心裡湧起恐懼,仿佛窺見從他內心釋放出的巨大野獸。
——“要注意安全。”初見時的場景還能在腦海記起,白拓明非常克製,即使獨自一人,他也坐得身背板直。她隻是突然闖進來的陌生人,沒有從他臉上發現一絲不悅,他淡淡地關心她,為她倒酒。
分手後,他好像一直有些不甘,她能夠理解是他高高在上的自尊被冒犯,需要一個排解的出口。但他真的不至於像現在這樣, 遠遠不至於。
現在的白拓明, 渾身籠罩在黑暗的氣息之下,眼神充斥了焦灼:“說話, 趙新月。”
趙新月徒勞地把人往外推,她力氣大不過成年男人, 以前都是他讓著她的。他怎麼突然瘋了?
“你怎麼可以若無其事問出這種話?”她無助又憤恨, “不願意結婚的人也是你……”
趙新月沒有說完, 像是特彆小的時候, 電視機信號不好, “呲啦呲啦”閃過豎線和雪花,等再恢複正常,屏幕上已在播放下一個截然不同的畫麵。她的世界也忽然跳動信號錯亂的波紋,讓她失去全部的感官,回過神來,她發現自己被白拓明捏住了臉,用力吻著。
白拓明也從來不會吻得這麼迫切,他過去不屬於禁欲的人,但享受於掌控節奏,他總是氣定神閒地撩撥她,再一點一點蠶食。
這一次沒有任何緩衝,他直接撬開牙關侵入,重重碾過她的唇瓣和舌根,侵占每一個角落。那對手指像燒燙的鐵鉗,在她臉頰上點燃簇簇星火,趙新月心裡的火苗也騰一下被勾起。
她惱怒地撕扯他的手背,指甲剪得太短未必是好事,還未找到嵌入皮肉的著力點,就被一把反握住了。
皮膚突起的觸覺還殘存在指尖,趙新月驀然想起他手上的舊抓傷,有過前車之鑒的人,對熟悉的危險擁有本能警惕。
白拓明也在這時停下了吻,單手捏著她的一對手腕,輕易地忽略了她的奮力掙紮,把她抵牢在了牆上。
他不無迷惘地說:“我怎麼會想到,你是這樣的人。”
仿佛趙新月看錯,男人的黑眸中竟有脆弱感,她很快發現自己確實看錯了。
就在下一句,白拓明充滿惡意地問道:“對你來說,隻要能結婚,無論是誰都可以嗎?”
“你怎麼想都隨便,我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趙新月深深呼吸,提醒自己不要被他周身的黑暗吞並,她強硬起來,“你管得了我跟誰在一起嗎?”
白拓明蹙起了眉頭。
“不是說,隻有跟我在一起才會快樂?那天跟我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他是如此矛盾,而又懷疑,可能還妄想再強吻她,動作無意間有了鬆懈。
趙新月終於有機會抽出手,一耳光打上他的臉。
力氣早在掙紮中消磨,憤懣之中這巴掌有些打偏,卻足夠讓白拓明停下來,發懵地看著她。
“你喝多了?”她冷冷地說,“我記得你對我說過,喝醉酒是件沒品的事。”
趙新月接著撿起地上的包,一麵緊張盯住他,一麵鎮定從裡麵摸索,有沒有可以用作防衛的武器。
“啪!”而在這時,一樣不明物體從遠處直直飛過來,撞在麵前的腦袋上,“嘩啦”一下,在他身邊的四周濺開。
那是個雪球,精準無誤地砸中白拓明的後腦勺,他用了數秒時間來反應,頂著涼意轉過身去。
不遠處的雪地上,麵容稚嫩的小女孩注視著他,她有無邪的眼神,天真到近似殘酷。
趙新月剛愣了愣,就聽到一個脆生生的聲音:“離她遠點。”
“我已經報過警了,警察馬上就會來,你識相的話,最好趕緊滾蛋!”林道之從旁邊的灌木叢上又團起一捧雪,兩隻手交替滾圓它,躍躍欲試要再砸白拓明一次。
有冰涼的液體沿著脖子,淌入衣領下,白拓明看了她片刻,徑直走過去。
“白拓明!”短短一瞬,趙新月喉嚨滑過驚恐。而她剛喊出聲,就看到他從林道之身邊經過,走了——他並不準備做什麼,隻是聽了話離開。
林道之扔了雪球,一蹦一跳跑到了趙新月的身邊。她在濕濘的地上走得輕鬆,不曾膽怯過,好像絲毫沒意識到危險。
“你忘了拿上這個,我給你送來了。”她手腕掛著個小小的紙袋,那是看完電影後,她們在商場裡順手打包的泡芙。
溫暖的小手將手指裹住,趙新月世界裡的信號好像徹底回來了,她又能聽見外界的風聲,她才發現自己呼吸急促。
“你什麼時候報的警?”她喘著氣問。
林道之吐了下舌,滿不在乎地聳了聳肩:“沒帶手機,我嚇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