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以走了。 ”白拓明平淡地說。
門關上,整個世界清靜。
心臟跳動的節奏清晰有力,白拓明獨自坐著,有一刻他在試圖與自己和解,起碼孤獨意味著安全。
這份清靜卻沒有持續太久,門被敲了敲,顧二公子歡快地跳進來。自從在這邊留宿了一夜,他現在上門都是輕車熟路。
“拓明哥,你的眼睛……”一進門,他就發現了異樣,湊上前來看了看。
白拓明淡淡地揮手驅趕。
剛被貓抓傷時,每個見到麵的人也都是這樣,大驚小怪輪番問他,他早就煩透了。
顧二公子隨和地在旁邊找了個位置坐下,低頭在手機上啪啪打字。那邊不時傳來女生的語音,他不介意當著白拓明的麵播放,對方的聲調起初是懶洋洋的,漸漸轉變為甜蜜的意味。
顧二跟人說完晚安,才想起了在誰的家中,嘿嘿一笑靠過去,向他展示自己為紀家千金拍的照片:“看來放低姿態還是有用的。”
空氣裡洋溢著初戀般的愉悅,白拓明沉靜了片刻,也笑了笑。
也是片刻,恢複清冷。
從趙新月的公司回來已有些時候,眼部的不適感緩解了很多,視力也大致恢複。
但醫生的診斷可能有偏差,並不是像他說的那樣,隻是刺激到了眼部粘膜,不知趙新月給自己噴的東西裡加了什麼,還能引起心臟的連鎖反應。
白拓明低著頭,思忖,是他今天的姿態放得還不夠低嗎?
他單手撐起下巴,很久都看著同一處地方出神,一度也想過乾脆就這麼算了。
隻是當指節無意間攀上臉側,觸到眼角的那塊皮膚時,他立刻被一股灼燒感燙得不輕,一個激靈中想起來,趙新月努力護著彆的男人的樣子。
白拓明又想到,趙新月和那個律師,也許到現在還在一起。
他馬上用力克製住這個念頭,再這樣沒完沒了地聯想下去,自己可能真的會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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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新月把緊急聯係號碼設置成了律師。
她以前沒嘗試過使用這種功能,連入口在哪裡都找不到。林高橋引導她完成了步驟,並教她怎麼快速撥號。
“他再找你,給我打電話。”林高橋說。
律師有種職業附帶的自信:“我沒什麼好怕的,你要知道,現在是法治社會。”
她呆呆地聽著,呆呆地點了點頭。
再去公司上班,趙新月度過了平穩的一天,專注而耐心地與客戶打些交道,隻有兩個甲方的人來找過她,白拓明的助理沒再來送什麼東西。
林道之在快下班的時候戳了她:“你昨晚和我舅舅約會了嗎?”
趙新月握著手機迷思,其實,她不知該怎麼定義才對。
不是那樣的氛圍,他們沒按原來說好的那樣,去吃烤肉,隻是在便利店外坐了一會兒,隨便吃了些丸子。林律師是神奇的人,他請她去高檔餐廳,也可以在路邊吃東西。
她想了一會兒,說:“下次帶上你好嗎?”
林道之不以為然地“切”了一下:“你把我當成那種煩人精小孩?”
趙新月忍俊不禁,目光落回抽屜裡的一角,笑容卻一點一點消失了。
公司組織年末大掃除,她正在整理自己的辦公桌和抽屜櫃,意外發現了一樣舊物。
從前去橫濱,路過很多次扭蛋機,有一次,她終於忍不住停下來看看。
上麵有可愛的戴毛線帽的小貓,她不懂日文,想當然以為裡麵是小貓玩偶。結果投了五百日元,扭出來一隻醜巴巴的土黃色小帽子,原來那些可愛的小貓隻是模特。
她拿著那隻袖珍的醜帽子,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她又沒有貓。一個每天住著酒店的人,連隻盆栽都沒養過。
“上當受騙了。”有人在耳邊低柔地說,親了親她的臉。
趙新月拿起這頂小小的帽子,輕輕拉扯,把它戴在兩根手指上,撐開。
分個手好艱難。她心裡湧現一股這樣的想法,怎麼到了這麼久,還是沒扔完以前的東西。冷不丁翻到,並不是好的感覺。
她想,那個人是知道扭蛋裡沒有小貓的。他沒有告訴她,他著迷彆人犯錯的樣子。
趙新月拿著小帽子看了一會兒,忽然小聲地自言自語道:“為什麼不看看清楚呢?”
她說完就被自己驚訝,飛快地扭頭四處張望了一圈,然後,把手裡的東西遞給正在清理可回收垃圾的保潔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