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靠過來,枕在他的膝上,他沒有想過接著追問下去。親情對白拓明而言是缺失的一環,他習慣性地認為,每個人都是這樣。
如今他隻能從模糊的記憶裡追溯,在趙新月很多段類似的短暫沉默中,好像存在某種重要的部分,被她悉心掩藏了起來。
白拓明靜坐了良久,抬頭對秘書說:“請他們繼續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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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隻剩最後幾天,趙新月敬業地守在崗位,意外有未經預約的客戶造訪。
她出去一看,來人一身華貴的火狐狸皮草,指甲上嵌著耀眼的碎鑽,臉頰塗得雪白。一見到她,便把鼻梁上架著的墨鏡推到頭頂。趙新月忽然就站住了。
“很吃驚嗎?”顧太太勾了勾唇,用眼睛上下掃視她一遍,“怎麼了?你不是給我遞過名片,讓我有需要就來找你。我最近生意做得還不錯,你是專做什麼業務來著……嗯,反正先聊聊吧。”
她露出慣有的濃烈笑容,淺色瞳孔沒入濃黑的睫毛裡,意味不明。
趙新月定了一會兒,把人請進接待客戶用的會議室。
顧太太手頭確實一直都有在做的生意。趙新月記得,自己在宴會上認識她,她那時就倒騰著投資美容院,非常積極地向圈子裡的貴婦們推銷。
趙新月端來茶點,謹慎地詢問她的需要,她倒是一本正經說了一大通,爽快地把助理的電話號碼寫在紙上,讓人直接去聯係:“這事就這麼定了。”
趙新月暫時沒有接話,以她的經驗來看,敲定太快的合作往往都不會簡單。
兩個人一起安靜片刻,顧太太終於收起笑容望向她,帶些細究的審視,說:“你替我照顧女兒,我應該表示感謝。”
這語調卻不像感謝,趙新月想到前幾天,顧太太直接從畫室把道之接走,她雙頰莫名發起燙:“我並不算照顧她。”
顧太太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她,又問道:“你會不會覺得,我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
趙新月搖起了頭:“我沒有這麼想過。”她琢磨了會兒對方的話,想到可能是自己有什麼越界的舉動,讓人產生了誤會,她誠懇地解釋說,“我很少跟道之單獨相處,她舅舅一般都是在場的。”
“噢?”顧太太倒是立刻來了興趣,“你跟我弟弟又是怎麼回事呀?”
趙新月愣住,就見她曖昧地展顏一笑:“小看你了。”
到這時,趙新月才弄明白對方的真正來意。
這樣的場景,她還真的是一點兒都不擅長應對,她長這麼大,在“麵對家長”這種事上毫無經驗。對麵坐著的偏偏又是顧太太,對自己的“曆史”一清二楚。
“我和林律師……”
“趙小姐你彆緊張。”顧太太打斷趙新月的話,笑著道,“我今天並不是來為難你。我弟弟選擇誰是他的自由,我沒有什麼意見。”
“至於你以前……”顧太太提到這個無法回避的話題,有著出人意料的隨和,“你以前跟白先生怎樣也好,我覺得還行吧,誰還沒個過去呢?”
她說這句話時,仿佛也聯想到自己,一向張揚的眼神少見黯了黯。趙新月則是非常訝異地聽著這一番話,心裡莫名有些動容,也有些慚愧。
顧太太的態度很寬容,場麵並不是想象中的那種尷尬或難堪。
趙新月很想說點什麼,卻在開口前的一刻,忽然看到對方的臉變得嚴肅起來。
“不過,你老實告訴我,你和白拓明,斷乾淨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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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還早,趙新月儘早處理完工作,提前下了班。
她在路邊攔下輛出租車,坐上去報了個地址,司機正好熟悉路,會意地應了聲:“那邊是個彆墅吧?”
沒有回答,後排是一片沉默。趙新月盯著手機屏幕,她又一次給白拓明打電話,無人接聽。不知他又在忙著開什麼會,還是換了聯係方式。
她放棄撥號,有股無法形容的心煩意亂。顧太太從公司離開前,告訴她,有人在跟蹤自己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