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標不理解張異為什麼會這麼說,是嘩眾取寵,還是故弄玄虛?
張異道:“大哥不信?”
朱標想了一下,搖搖頭。
“也難怪,大哥你被叔叔保護得太好了,很多時候看不透人性,這就要提到教權和政權的分界線!”
“教權,政權?”
朱標越聽越迷惑,張異這是準備說什麼?
“從董仲舒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儒學之道就控製了我華夏的思想主流,從此儒家獨一家,孔聖人也成為至聖先師,其實從那時候開始,儒家已經不是原來的儒家,而是逐漸演化成現儒教!”
“儒家,儒教?”
“有什麼區彆嗎?”
“儒家隻是一個學派,但儒教卻是一門宗教!”
朱標有些不服氣,回道:
“儒學豈可與佛道混同?”
朱標並不同意張異所言儒教是宗教的說法,直接出演反駁。
張異似乎早就料到他的回答,笑嘻嘻:
“大哥你讀書,可有老師?”
“有!”
“那大哥你是否尊重你的老師?”
朱標想了一下,也點點頭。
張異又問:
“那你會不會因為尊重你的老師,而將他的兒子,孫子,子子孫孫都供養起來,世代供奉?”
朱標表情微變,他似乎已經明白張異想說什麼?
“儒學不關心來世,隻注重當下,所以大哥覺得儒學非宗教,可是如果不是宗教,為什麼至聖先師的子子孫孫,你們也要供養著?
所謂教,無非造神而已,至聖先師就是天下讀書人所造的神,被奉進孔廟世代祭拜還不夠,他的子子孫孫,也受到先祖的遺澤,享受供奉,與宗教何異?”
朱標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歎氣道:
“就姑且認為你說的有道理,這和朝中那些士子的立場有何關係?”
張異回答:
“儒教統治了華夏上下千年的思想主流,讀書人為了自己的利益,所以也會將至聖先師奉上神壇,孔家的子孫因此受益,他們就是儒教這個教派的既得利益者,也是聖的化身……”
“至此,儒家內部也分化成兩個部分,衍聖公掌握著儒教這個教派的教權,他們隻需要世世代代傳承,維持著至聖先師的神聖性就好,而其他士子,或者寒窗苦讀,或者通過其他手段,掌握了華夏世俗的輿論,官僚階層!”
“這兩條線,本不應該交集,孔家人的本分,就是老老實實去做他的衍聖公維持儒教的神聖性,其他人掌握著這片土地的權勢……”
“隻是蒙古人來了,雖然它們不重視儒家,卻給了孔家人足夠的權勢,尤其是孔克堅,他本應高坐神壇就好,維護好儒教的教權就好,他卻還要從政,插手政權,這就預逾越了本分!”
“神聖性來自於什麼,來自於神秘和距離,孔家人該做好的事,就是維持儒教的神聖性,一旦衍聖公踏入凡塵,他的七情六欲,他的一言一行,就會落入百姓眼中,供人審視……”
“而另一邊,以至聖先師的子孫進入政壇,其他的讀書人,該如何與他相處?”
朱標似乎明白了什麼,再次陷入沉思之中。
政權,教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