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的時鐘時針劃過九點。
輕暖的陽光在遊泳池裡的水中灑開燦燦碎芒。
客房裡。
窗簾縫間漏進一束陽光。
悄悄稀釋黑暗。
辛顏在頭腦昏沉中醒過來。
她側臉壓在枕頭上,因為頭昏,半天沒有睜開眼睛。
意識恢複得慢,有了三分清醒的時候,她感覺到自己旁邊還有個人。
大腦沒有思考的能力,她閉著眼隨手就摸了過去。
意識又恢複了一些,她努力睜開眼睛,隻見自己躺在一個人的懷裡。
她昏著腦子迷瞪著表情抬起頭。
眼神定住,正好與被她摸醒並且已經看了她一會的遲遇碰上目光。
“……”
“……”
兩個人麵對麵躺著。
眼睛與眼睛之間的距離隻有不到二十厘米。
辛顏懵著表情眨眨眼。
又眨眨眼。
十秒鐘之後,她眼睛一睜。
隨後猛一下縮回手,掀開被子以閃電的速度下床。
但腳落在了地上,屁股卻沒能脫離床墊,剛要站起的一瞬頭便疼得像裂開一般。
身體的重量壓回床上,辛顏抬手捂住頭,忍住沒被疼出聲。
這樣緩了好片刻,她才往後回頭去看遲遇。
遲遇此時已經坐了起來,正懶懶地靠在床頭上看著她。
目光神情也是慵懶的,帶著些剛睡醒的欲感。
辛顏向他露出禮貌的笑意。
其實尷尬得像是被人用手指戳起了嘴角一般。
她笑著問:“這是……哪兒啊?”
遲遇聲音懶懶道:“我家。”
辛顏用餘光掃視房間,又問:“我怎麼會在這裡?”
遲遇眼神微露探究,“你都忘了?”
辛顏牽著嘴角,實在尷尬。
遲遇看她一會,在她尷尬得快要坐不住的時候,又開口說:“你昨晚一個人在萬嘉大廈樓頂喝酒,我打電話找你問胸針的事,你非叫我去陪你喝酒。”
辛顏聽得更尷尬了,小聲:“是嗎?你去了?”
遲遇聲音懶,還染著一點剛睡醒後的鼻音,“你都叫我小遲了,我能不去嗎?”
辛顏:“……”
她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完全想不起來了。
沒轍,隻能道歉了,“不好意思啊,我喝多了……”
遲遇嗯一聲,“醉得連家在幾棟幾層都忘了,非要跟我回來。”
辛顏:“……”
她尷尬得低下頭閉上眼。
但越想想起點什麼,頭就疼得越厲害,像要炸開一般,索性也就不想了。
片刻後她抬起頭,仍是把嘴角勾著。
硬著頭皮繼續問:“那我怎麼和你一起睡……這裡……”
遲遇仍是那個神情語氣,“你抱著我的胳膊,又哭又鬨不讓我走。”
“……”
辛顏簡直沒法想象,尷尬臉紅得說不出話來了。
大概是心情受影響太嚴重了,所以昨晚酒後失德了吧。
她轉回過頭來低頭捂住額頭眼睛。
遲遇說的這些,她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她隻記得昨晚自己去萬嘉大廈樓頂吹風喝酒,喝多了以後情緒控製不住崩潰,吹著冷風坐著哭了很久,然後就什麼都不記得了。
片刻,辛顏深吸氣,忍著頭痛嘗試著站起來。
她神情還是有點迷迷瞪瞪的,做什麼也都是慢好幾拍的樣子。
站起來後她麵對著遲遇說:“遲先生,實在不好意思,給您添麻煩了。”
遲遇還是那副神情。
等她抬起頭來,看著她回問:“不叫小遲了?”
辛顏:“……”
救命,她昨晚到底叫了他幾遍小遲啊?
反正都想不起來了,她也不想去費勁多想。
她也十分想不通自己和遲遇之間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所有尷尬離譜甚至離奇的事情,都在她和遲遇之間發生全了。
而且是沒有最尷尬,隻有更尷尬。
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在這樣的尷尬氣氛中,在遲遇的目光注視下,辛顏硬著頭皮拿起自己的大衣,還有包包和手機,穿上鞋後笑著對他說:“我就不繼續打擾您了,再見。”
不對,還是不要再見了。
下一次再見麵,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當然她沒有把這話說出來,說完再見後立馬就奔向了房門。
因為頭重腳輕,走過床角的時候還絆了一下。
遲遇連句話都還沒來得及再說,便見她擰開房門消失在了門口。
“……”跑得比兔子還快。
辛顏出去後一邊走一邊揉太陽穴,有點想把自己的腦殼敲開。
走到彆墅大門上,她穿上大衣,推開門直接撞進寒風裡,被人追似地離開。
出了彆墅區,在路邊順利打到出租車。
辛顏上車坐下來,說了地址就靠在椅背上閉了眼。
灌滿鉛一般的腦袋一直要往下墜。
剛才那陣尷尬勁過去了,她現在什麼想法都沒有,隻想繼續睡覺。
但到家後她沒有立即撲到床上。
她喝了杯葡萄汁,稍微緩解一點後又給自己下了碗麵條。
吃飽了到浴室放了一缸水,躺進去泡澡。
泡澡的時候她也不踏實,一會躺著一會趴著。
閉眼趴在浴缸上,腦子裡來來回回隻有幾句話——難受、痛苦、再也不喝酒了。
不過倒也有好處,就是身體上的痛苦蓋掉了所有心裡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