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鬆了口氣,墊墊手裡的長柄馬刀,還挺沉。
目光一飄,與小大王撞了個滿眼。
小大王回首審視她,從她的腳逡巡到她的頭。
徐梔心上一凜:這家夥,莫不是,要秋後算賬?
她麵上淡定:“我不過是會點內力罷了,如今我救了你,我們也算扯平了。”
嶽朝劍眉輕挑:是嗎?
徐梔舉起手,她是左撇子沒錯,但原身不是,傷勢未愈,她乍一掄這麼重的長柄馬刀,手抖得比隔壁老太太的老寒腿還厲害:“瞧,我是真的不會外功。”
誰知那小大王翻臉不認人,甩手便刀背朝下,狠狠壓住徐梔的肩膀,叫她無法動彈。
“孔姐,壓她回去,我要親自審她。”
徐梔:……
徐梔被孔姐笑嘻嘻帶進了妖風寨的地牢:“徐妹子,沒成想你看上去弱不禁風,扛起來比我家夫君還輕,打起架來倒挺厲害。你救了我們,肯定是個好人,我信你!所以你放心,隻要你老老實實回話,定不會有事。”
地牢裡有不少刑具,沾了不少血,好多都鏽了,大寫的破傷風警告。
一股腐臭的血氣從各個角落蔓延過來,唰的徐梔鼻子癢,輕輕打了個噴嚏。
徐梔心裡組織著語言。
她靠坐在長椅上,白色的長衫月光般緊貼著身子,衣帶緊緊勾勒細腰,因為方才的打鬥,上衣微敞,露出白淨如雪的脖子。
她頸項上還因昨夜的刀傷纏著麻布,周身散發出濃烈的藥味,看上去弱柳扶風。
徐梔麵上笑盈盈的,叫人覺得她十分坦然。
實際她心裡也很無語,說到底都怪那個雲家。
她今天一早都想好了,要保持一個“手無縛雞之力弱女子”的人設,為了掩蓋自己是左撇子的真相,無論是吃飯還是編花環,都嘗試用廢了的右手做。
因為她不知什麼信息會出賣她的身份。
人在江湖飄,她不想挨刀。
雖然右手廢了使不上勁,但肉有彆人烤,當個閒人生活照樣美滋滋,誰知橫空跳出來個雲鳳容,還認識原主。
現下,徐梔自己都不得不懷疑那枚所謂的玉佩,是否和她有乾係,雲家那個小姐是不是得知她在此處,才以為有人搭救,殺人越獄的。
嘖。
不能想,反正不承認就對了。
那頭嶽朝進門,坐到她對麵,囂張地撐頭而坐。
地牢裡隻有她們三個人。
徐梔保持溫溫的笑意:“小大王要和我促膝長談嗎?”
“你究竟是什麼人?”
“我不過是一個再也用不了劍的廢人罷了,還要多謝小大王收留。”
嶽朝輕笑,傾身,雙手擱在膝蓋上。
他胸前的獸牙鏈子叮當響,有些好聽。
“我警告你,姓徐的,彆跟我玩彎彎繞繞,說實話。”
“我說的就是實話,我若對妖風寨有異心,方才大門口就能背叛你,我又何必救你們暴露自己,我圖什麼?”徐梔也學他傾下身。
她衣襟有些大,頸脖的線條流暢向下,皮膚白皙如玉,誘得人視線忍不住往深處遊離。
嶽朝忙直身朝後靠,謹慎地把目光往上移,落在徐梔桃花般甜美嬌俏的臉上。
“圖你烤的野味?”徐梔展出一泓芬芳的笑意,“確實好吃。”
嶽朝:???
“你偷我烤的雞?”
“我可沒偷,你烤完不吃,插在草地上涼了就糟蹋了,多可惜,我自然要帶回去。”
“嗬,你一個讀書人,莫非不知一句話?不問自取便是偷。”
徐梔想了想,確實哦。
“抱歉,是我疏忽了,那我讓你偷回來?”
她“嘖”了一聲,遺憾地癟嘴:“可惜我身無一物,也沒東西值得小大王偷。”
徐梔嫣然笑道:“不如,小大王來偷姐姐的心?”
一旁的孔姐:……
說實在的,徐妹子一笑,孔姐都覺得自己周邊啵啵啵開出好幾朵粉紅小花來,也跟著嘿嘿傻笑起來。
真好看啊。
呸呸呸!
孔姐臉色驟白:不對勁,這個女人是魔鬼!
小大王板著臉,一副“又來了”的無語眼神。
心想她這心,整天在外瞎溜達,見到男人就巴巴貼上去,連他這樣的都不放過,還需要偷?
他白眼飄了一半,又克製住,與她算起另外一筆賬:“徐月月。”
徐梔一愣:你喊誰?我?
“你偷師了我兩招刀法,又偷師了撥雲掌,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偷學乃武林第一禁忌。你以為雲家就來了那麼點人?大房二房常年不合,隱秘處多的是大房的暗探,你定已進入她們的視線。大房雲雀敏是出了名的小人,她興許不會為了雲鳳容來尋仇,但定會以此為借口,號召‘正義’的武林盟襲擊妖風寨。
無論你清不清楚,我可以告訴你,一個月前,江湖忽然傳出妖風寨有雲家失傳多年的《撥雲掌第十式》絕世秘籍的謠言,若尋得此秘籍,空練第十式也可內功天下無敵。
江湖之人,倒時必借此由頭,趨之若鶩。
無論你是什麼人,今日過後,你和我,以及整個妖風寨,都是雲家的頭號大敵,那所謂的武林秘籍,也會讓我們成為武林覬覦的對象,饒是飛蛾撲火,火也受不了如山飛蛾的前仆後繼。
我們,是一條船上的螞蚱。”
徐梔了然:“聽小大王的意思,我們就是自己人了?既如此,大家都是一家人,小大王若是能對我溫柔點,就更好了。”
孔姐:……
她感覺自己要跟不上徐妹子的腦回路了。
嶽朝一怔,眉尾狠狠一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