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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穆嘉實帶著幾分茫然的說。
“你不知道？”王文也對穆嘉實的這種說法感到非常奇怪, “我隻是問你你在片場和其他人相處的怎麼樣，這不是一個很難回答，或者說找到準確答案的問題吧？”
王文也站起來自己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然後在心裡歎了一口氣，穆嘉實確實是個好孩子，就是這個腦子。
他也不是笨, 就是和尋常人思路不一樣。
王文也在剛開始和穆嘉實一起工作的時候常常覺得無力，因為兩人雞同鴨講的時候太多了，腦回路對不到一起。
但是穆嘉實性格不錯, 雖然想不明白, 但是他先聽話, 聽完了再回去慢慢琢磨，總有一天他能琢磨明白。
“就是……”穆嘉實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
“沒事兒, 你慢慢講。”王文也坐回了自己的座位，端起了自己的水杯, 卻又突然想到了些什麼似的, 問穆嘉實, “你喝水嗎？或者喝點彆的什麼？”
穆嘉實老實的搖頭，“不用了。”
“第一場戲拍的是什麼？”王文也問。
第一場戲大多不會拍難度特彆高的場景，往往追求一條過, 討一個好彩頭。
“進王府。”穆嘉實說。
《金釵記》全劇組開機的第一場戲, 拍的是金釵因為協助京兆尹查辦‘斷手案’之後，因為‘斷手案’噱頭足夠引人注目，過程足夠曲折離奇，甚至結尾也足夠出人意料，所以在京城中廣為流傳，一時間各大茶館的說書先生說的皆是這一段, 甚至還被編成了新戲。
不過因為京兆尹不可能把查案過程中的所有細節都一一交代清楚，所以各家的文本也大不相同，各家夫人談天說地的時候，兩家夫人們說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版本。
原本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不過這兩家本就有恩怨，夫人們的關係自然也很緊張，居然以這點小事為引子吵了起來。
吵架的地點正是在王府，作為王妃的客人，王妃自然有義務解決兩人之間的矛盾，於是王妃前來問清了兩人之間的事情。
當然兩位夫人能真情實感的吵起來，甚至顧不得禮儀和風度，絕對不是因為一開始的那點小事，而是在後來唇槍舌戰的過程中戳中了彼此的痛處，最後也滿心都是痛處本身了。
就連一開始的引子，都是在彆的夫人的提示下想起來的。
王妃的手自然不會伸到人家的家事上，但是‘斷手案’的真相卻屬於她能解決的範圍。
所以王妃拍板，將在下一次的宴會上把真相告知大家，到時候若是錯的那一方要支付她們在王府設宴的花銷，若兩人都錯，那就一起。
不過王妃雖然是王妃，卻也不能探聽京兆尹查案的過程，可多方打聽之後，聽說一個名為金釵的姑娘似乎在查案的過程中起了作用。
且又因為金釵之父乃是秀才，就算出入富貴之家也無妨，所以就下帖請金釵進府一敘。
這因為有這樣的因緣，金釵身為一個皇城根下小小的秀才之女，居然能和王府搭上關係。
所以第一場戲，拍的就是金釵受王妃之邀，攜著自己的貼身丫鬟從側門進王府，照常理說，有女客上門，家裡的男人應當回避，不過那天卻剛好在二道門遇上賭氣往外衝的王府世子趙安。
從這段劇情上來說，很明顯，這並不是《金釵記》的最開頭，最開頭應該是從金釵參與‘斷手案’開始，不過電視劇的拍攝過程卻並不是按照劇集本身的順序來的，往往是更加傾向於將發生在同一個場景的戲一同拍攝完畢。
因為王府的戲和王府世子趙安綁定，而趙安本身就沒有多少戲份，所以先集中把這個很花錢的場地的戲全都拍完，也是個好主意。
這場戲對於穆嘉實來說不算難，因為難點都在程橙和彭霜雨身上。
程橙所飾演的金釵在遇見穆嘉實所飾演的王府世子趙安時主動躲避，對於王府富麗堂皇的陳設時淡然處之，以及彭霜雨所飾演的青煙對於趙安的怦然心動，以及對於王府富貴的向往。
這些隱晦的情感以及兩人之間對比均是在幾個鏡頭之間，在沒有台詞的情況下，僅僅用眼神、表情、動作表達出來的。
而又因為最主要的是在兩人中間形成對比，告知觀眾，這對原本親密無間，形同姐妹的主仆，從此就要走上完全背離的道路，所以如果程橙和彭霜雨想要演的更好的話，兩人之間就必須配合。
隻有彼此都知道對方怎麼演，才能更好的做出對比。
也就是說明明要演出兩個角色之間從此心生間隙漸行漸遠的戲，卻讓程橙和彭霜雨這個兩個演員必須從此刻開始建立默契。
這才是彭霜雨當時不安的詢問程橙是否厭惡她的理由，也是程橙清楚明快的給了彭霜雨一個否定答案的原因。
她們兩個人，如果想要演好自己的角色的話，就需要合作。
雖然彭霜雨事前想要通過改劇本的的方式達成雙女主的夢想失敗了，但是她有一點抓的很對，就是金釵和青煙這兩個角色如果演出互為對照的效果，就能把整部戲抬高一個檔次。
舉個例子，彭霜雨的想法是演出薛寶釵和林黛玉的效果，而程橙卻隻想要演出林黛玉和晴雯之間的樣子。
兩人在‘演出對照效果’這一最重要的問題上，達成了共識，這就導致如果兩人想要真正演好這部劇的話，就必須摒棄前嫌，達成合作。
雖然兩人之前沒通過氣，就連確認彼此之間願意放下成見和矛盾都是在前往候場的路上，但是兩人之前的工作做的非常完善。
程橙和彭霜雨對於如何演繹這場戲都由自己的設計，兩人在事前簡單對戲，又經過了一番商討後，各自保留了自己的一部分設計，又采用了對方的一部分設計，所以才在最終拍攝時，達成了完美的一條過。
第一場戲一條過，這無疑是個好兆頭，讓整個劇組都放輕鬆了不少，導演宣布場務可以開始收拾了，第二場戲大概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以後再拍。
穆嘉實同樣也懷著稍有些興奮的情緒，想要湊到程橙身邊和程橙聊一下演戲相關的事情，這場戲他們倆沒有直接的對手戲，畢竟王府世子趙安隻是急匆匆的路過金釵身邊，而金釵又躲避了，所以兩人間連個對視都沒有。
但是下麵一場戲就是王府的下人中出了命案卻不好聲張，可多方探查後也遲遲未能找明真相，正在王妃犯愁之際，王妃身旁的丫鬟提議不如讓金釵前來查案。
當時金釵就算進了王府，在王妃提出想要聽聽‘斷手案’的來龍去脈後，卻仍不卑不亢的表示，“民女受京兆尹之托，不能將此案細節說出一字一句，請王妃恕罪。”
王妃倒不至於對於一個秀才之女如何，但是被這樣一口回絕卻稍微覺得有些惱怒，不過金釵接下來說的話卻讓王妃有了幾分興趣。
“雖然民女不能主動說出其中的細節，但是判斷一下兩位夫人孰對孰錯，又或者二人皆錯卻是無妨。”
王妃金尊玉貴，本就對血腥怖人的什麼‘斷手案’沒有興趣，請金釵來也不過是無奈之舉，見金釵如此主動的提出了解決之法，自然順水推舟的同意了。
經過此事，王妃以及王妃身邊的下人，對於金釵守口如瓶的品行，給出解決之法的機智，以及敢於拒絕王妃的勇氣都有了很深的印象，所以此時王妃的丫鬟才給出了這個建議，讓一個和王府無關的民女幫助查案，至少無論府內的人命案子偵破與否，從金釵口中不會傳出一言半語。
王妃稍一猶豫，就同意了丫鬟的提議，給金釵再次下帖，以做客的名義邀請金釵進府探案。
這件事卻不知為何被府上的混世魔王世子趙安知曉，勾起了他的興趣，想知道這個被母親寄予厚望的‘女諸葛’是個什麼樣的人，用他的話說，“女諸葛不就是黃月英？莫非同樣容貌醜陋？”
因此特意等在從府門到後院的路上，想要趁此機會看看金釵的容貌如何，誰料金釵美貌動人與想象中完全不同，這極大的勾起了趙安的好奇，想要知道這位‘美似二喬的女諸葛’究竟有怎樣的智慧。
這也是兩人真正緣分的開始。
自從當初程橙稍微指點了一番穆嘉實如何拍綜藝之後，在私下裡將程橙的綜藝作為網課的穆嘉實，就在心中將程橙當作自己的老師看待。
所以每次有和程橙一起工作的機會，穆嘉實就總想著能從程橙身上學到些什麼就好了，頗有幾分學人精的架勢。
因此這次能和程橙一起拍戲，穆嘉實也同樣做了這個打算，借著這次拍戲的機會，穆嘉實也可以和程橙聊一聊演技方麵的問題。
接下來的一場戲就是個好機會，兩人直接有對手戲，可以將對戲作為理由，請程橙對他的演技做出一些指點。
不過事情卻沒有穆嘉實想象當中的那麼順利，程橙隻是比較敷衍的和他說了幾句話，隨後就和彭霜雨避到一邊聊彆的事情了。
穆嘉實一開始以為程橙和彭霜雨之間可能剛剛開始合作，加上兩人之前因為彭霜雨試圖加戲的事情起了齷齪，可能要多多溝通一番，所以沒太放在心上。
可是一整天的戲拍了下來，程橙幾乎沒怎麼和他說過話。
程橙為人私下裡本就比較冷淡，兩人之間又久未見麵，程橙一時半會懶得搭理他倒也說得通。
可就連以前要求穆嘉實喊她‘霜雨妹妹’的彭霜雨，也和程橙如出一轍的高冷，如非必要，一句話也不曾和他說。
這樣鮮明的前後對比，就算穆嘉實在人情世故上再怎麼不懂，也多少看出來了一點端倪。
分明是兩人都不想搭理他。
雖然穆嘉實一向是個善於反省自身問題的好孩子，可是兩位同事，還是兩位之前不和的同事齊齊對他冷淡，卻讓他在委屈之餘多少有點摸不著頭腦。
哪怕他幾次嘗試緩和關係，找到兩人嫌棄他的理由，但是以穆嘉實的段位，失敗也是當然的事情，不但沒有套出話來，還反被彭霜雨兩句話打發走了，甚至在自己都沒注意到的時候，做出了最近幾天不來和她們倆私下裡有太多相處的承諾。
過後一臉懵的穆嘉實回憶起來，他連個理由都不知道，就被彭霜雨兩句話哄得無論什麼都答應下來。
可穆嘉實向來是個說到做到的乖寶寶，因此就算是一肚子委屈，就算是什麼都沒太弄明白仍然遵守了約定。
從穆嘉實這裡聽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王文也同樣弄不明白。
要是說彆的藝人和他這麼說，王文也肯定會懷疑是不是做了什麼讓程橙和彭霜雨感到冒犯和厭惡的事情。
但是說這話的是他手下有名的乖寶寶穆嘉實，這種說法肯定站不住腳。
可是王文也就算翻來覆去的想，再三追問穆嘉實所有他留意的和未曾留意的細節，也沒找出什麼會讓程橙厭惡地方來。
王文也對程橙的好惡乃至於脾氣秉性都還算了解，畢竟他和程橙的經紀人鄭茜相識多年，關係不錯，鄭茜告知了王文也一些程橙的事情。
其中最著名的就是程橙其實非常大氣，就絕不會因為一點小事就耍脾氣，特彆是在工作上，哪怕心中不悅也絕不會表現出來耽誤工作。
可要是說穆嘉實真的犯了什麼大事，打死王文也他也不相信。
事已至此，又考慮到接下來程橙和穆嘉實共同作為固定嘉賓的綜藝《璀璨的文化》開拍在即，如果這個誤會還在，難免會影響到接下來的合作，王文也隻能硬著頭皮和程橙的經紀人鄭茜聯係。
“你說程橙討厭穆嘉實？”鄭茜也是同樣感覺到十分疑惑，“不會吧？至少我這邊是一點消息都沒聽說啊。”
於是王文也隻好把穆嘉實的說法原樣複述給鄭茜聽。
鄭茜的眉頭緊皺著，“你說程橙和彭霜雨一起排擠穆嘉實？那也就隻能因為在劇組裡的時候發生了什麼不愉快吧？”
鄭茜原本就不太相信程橙會故意排擠彆人，特彆這個人還是這部劇的男主角，她還是覺得八成就是穆嘉實太敏/感了。
“絕對不是，”王文也給鄭茜打包票，“我家小穆什麼還沒等做呢，就受排擠了。”
王文也語氣放軟，“鄭茜，就當我拜托你，甭管是因為什麼，好歹給個理由不是？我家小穆是絕對的好孩子，這肯定是誤會，若是聽了什麼對我家小穆不利的風言風語，說出來，給我們一個澄清的機會。兩個孩子將來還要合作，這樣下去肯定會有影響的。”
因為王文也說的實在是誠懇，甚至還帶著幾分懇求，這讓原本覺得對方小題大做的鄭茜也有了幾分猶豫。
她倒不是真的相信程橙厭惡穆嘉實，畢竟這種事如果有，程橙絕對會提前告訴她的，既然程橙沒有和她說，那想來應該沒什麼大事。
鄭茜本不想因為這種事找程橙，畢竟把一些沒有用的事情擋在外麵是經紀人的責任，不過她和王文也稍有些私交，她本人也有點看好穆嘉實的潛力，所以要是雙方之間有誤會，或者說穆嘉實單方麵對程橙產生誤會，倒是先解除了好一些。
於是鄭茜答應了下來，隻是話沒說滿，“那好吧，我去問問我家程橙，隻是有一點，程橙自己有主意，她看人也準，等閒的事情我也勸不動，你可彆把寶押在我身上。”
“那就太謝謝了，你放心，就是問個理由，若真是我家小穆做的不對，不但道歉不說，也絕不糾纏。”
正常來說，此時穆嘉實的咖位和當初求著程橙交換資源時早已大不相同，沒有必要對程橙這麼低聲下氣。
而且王文也本人也不太相信程橙討厭穆嘉實，但怕就怕彆人是這麼認為的。
畢竟程橙在圈內的咖位是一回事，在次元娛樂內的地位又是另一回事，雖然論名氣和咖位，iLOVE的三名頭部成員應該算是難分伯仲，但是單從次元娛樂內部來說，次元娛樂內部的一姐當然是程橙。
她夠年輕，夠傳奇，夠聰明，夠有遠見，所有人都不懷疑她接下來還會紅，可能會更紅，至少一直能這樣紅個幾年不成問題。
很多人甚至毫不懷疑，如果程橙的這種熱度如果能維持到十年，十年間都沒有什麼太大的波動，那麼程橙將來成為次元娛樂內部的高層也沒什麼問題，甚至比很多從次元遊戲甩過來的所謂高層要專業太多。
相比於圈內，公司內部的傾軋則更為明顯，如果得罪了程橙，王文也毫不懷疑，在程橙動手之前，會有更多人僅僅以‘程橙討厭穆嘉實’為理由，出手打壓穆嘉實，分割他手上的資源。
倒未必是程橙真的有如此的號召力，隻是有些事情還是要扯一個足夠的大旗。
而為程橙這位公司一姐出氣分憂，雖然聽起來足夠可笑，但拿來應付事兒倒也不必太過挑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