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維小心地繞過他下床,腿還是有些軟。地上擺了銀絲炭盆,把整個屋子熏得暖香陣陣,牆上掛著字畫,想是督公府邸的客房了。
他在一把官帽椅上坐下,扶著頭默默回憶,昨晚的畫麵隻在腦海裡留下些殘影,伶人們嫋嫋地唱著,賓客來去的紛亂腳步,走馬燈照著的綺窗,高儉似笑非笑的臉……
“乾爹,你醒了?”鄭祥揉著眼睛站起來,看著還有些迷糊。
方維有點不太好開口,但是不問是不行的,“我昨天喝多了?有沒有……乾什麼不好的事?”
“沒有沒有,”孩子一直擺手,“我帶著人扶著您回來的,您一個字也沒說,隻是半夜坐起來吐了兩回。”
方維的心稍稍放下一些,隻聽外麵輕輕敲門,是金九華的聲音:“爺爺可是起了?”
他披了一件衣裳走過去開門,問道:“陸大人呢?可也在此處?”
金九華道“陸大人確實在隔壁客房,不過今日一早便出城辦差去了。”
一排小火者端著盥漱用具進來伺候。方維平生不曾像昨日那樣醉酒,內心惴惴不安得厲害,看金九華一身便袍,便道:“承蒙接待,我等自便就是了,不敢勞煩公公公事。”
金九華笑道:“這兩天陪著爺爺,便是小人最大的的公事。我們督公吩咐了,爺爺平素沒有來過南京城,我們難得做一回東,定要讓爺爺儘興而歸才是。”
他與鄭祥兩人梳洗完畢,小火者送上大小兩套玉色長衫,恰恰合身。金九華拱一拱手道,“東興樓設下了桌子,請爺爺移步試試本地的點心。”
又是來的時候那幾頂青呢小轎抬到了東興樓,進門便是相熟的夥計迎上來,指引到了三樓一處雅間,內部陳設清雅,憑欄望去便是秦淮河上的畫舫,向下看則是一派熱鬨街景。
夥計斟上茶來,是上等的六安瓜片,桌上用瑪瑙纏絲碟子擺著些精致的糕團小點。
閒聊了幾句,見樓下的街道上人流如織,越聚越多,竟是排起隊來。仔細一瞧,是座二層樓,三進院落,前店後坊,黑底金漆的招牌寫著三個大字“宏濟堂”。
方維指著招牌道:“原來這裡就是他家的本店。”他在宮裡也曾聽說,這宏濟堂原是個老牌醫館,近年來在江南擴張了十幾家分鋪,隱隱已是江南第一大醫館的勢頭。
金九華點了點頭,道:“爺爺若是想診個脈息,或是帶些藥材,不妨同我說,他家雖不能和宮裡的名貴奇珍相比,在南京城也算是這個,”他挑一挑大拇指。
鄭祥道:“不知道他家有沒有名醫,能醫得好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