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九華搓了搓手指,像是斟酌了下用詞,仍舊低聲道:“當時督公和言官們你來我往,牽扯甚廣,後來事情鬨得大了,兩京言官們人人上書彈劾,連當今的首輔顧廷機也被攀扯在內,弄得朝堂上也整日不得安寧。最後還是萬歲爺聖明,把最初幾個無事生非的南京言官給調了外任,方才平息了這事。”
方維點頭道:“萬歲爺洞明萬物,他們那點串聯的小把戲,自然是瞞不過的。”
金九華看了看方維的臉色,見他神色平靜,便繼續說道:“後湖一案當時就這樣過去了,督公這邊當然是揭過不提。但是兩京的言官可是被得罪得狠了,平日裡他們雞蛋裡也要挑個骨頭出來,便是空穴來風的事情,也要借此泛起些浪。實不相瞞,我家督公自從後湖案結案之後,這三年來每年參劾他的奏折沒有一百也有八十,理由也是五花八門,我們平日裡隻當他們笑話看。可是總歸南京離北京又遠,日子久了,三人成虎,幾百封奏折遞上去,不免有些閒話落到萬歲爺心裡去。”
他長歎了一聲道:“這幾年來,全憑老祖宗在司禮監一力遮風擋雨,加上督公他慣會實心用事,每年給南京地方的歲貢也好,造辦也好,凡是宮裡人開口要的,都恭恭敬敬地征辦到十成十,再加上各年節給二十四衙門的體己孝敬都置辦得妥當體麵,這才勉勉強強打點住了這悠悠之口。”
金九華停了一下,喝了點茶,又往下講,聲音卻越來越低,“隻是按老規矩,地方上的孝敬和采買之物,本以當地特產為主,”
他用手指頭沾了些茶水,在桌子上畫了幾道,“近年來宮裡開出的貢品單子,不管是名目還是種類,都有增無減,有些南京地方上原是不產的,便要找商人去彆處采買。原來宮裡采買還拿些金花銀出來,現如今都是用鹽引,竟是沒有現錢。尤其是近年來新修宮殿廟宇所用的石頭、花木,今年公主出降所用絲綢、金銀器、瓷器,太醫院的藥材,甚至光祿寺點名要的江陰縣的鱭魚,常熟縣的軟栗,林林總總,不一而足。去年正好流年不利,發了水災,光是南直隸的災民便數以十萬計,南京城內流民也處處可見,采買一事更加艱難。”
“府裡去江陰收茶的人,到了縣城,便被些百姓圍住了,僥幸逃了一條性命出來,胳膊被打斷了,臉上也掛了彩。督公在府裡另找其他人,便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