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曆國女子十五歲及笄,所以今日也是白棠的十五歲生辰。
按著正理來說,這一天該當由家中年長的長輩來操持,須有有司一人,讚者一人,以及替白棠正笄的正賓一人。白棠原也是不清楚的,但之前觀禮過二姐姐白瑾寧和三姐姐白瑾柔,所以也知道個一二。
因著白府向來以白棠的出身為恥,遮掩多少也不為過,再加上她不得老太太和大娘子的喜歡,所以她是沒有及笄禮的。隻柳兒替白棠梳了個漂亮的發髻,又高高興興地將那昨日拿出來的金簪插上,便是禮畢了。
白棠懂得自己的身份,本也不挑這些理,所以也是高高興興束著發髻,如往常一般去了晚香居。
依舊是沒人在乎,沒人搭理,白棠瞧瞧一團和氣的白家人,頓覺自己果真是個外人。今日白瑾柔鞋子上果然換了兩顆更大的珍珠,隻是再不掉下來,讓白棠沒得眼饞。原本白瑾柔正如往常一樣跟老太太撒嬌,卻隻聽她突然‘咦’了一聲,把矛頭轉了過來“四妹,我怎瞧你今日有些變化?”又跑到她身邊來左看右看“哦,原來是梳了發髻,為什麼……原來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呀。”
白棠瞧著白瑾柔那張看熱鬨的臉,明白不過是想揶揄她幾句罷了,於是也隻裝著沒聽出來似的笑笑“是呀是呀,三姐姐,你瞧我這樣好看嗎?我還插了祖母之前送我的那根金簪呢,你瞧。”
白瑾柔一拳打在棉花上,但仍不死心,她眯縫著眼睛好好打量了一番,然後接著說“這種樣式已經不時興了。”又從自己頭上摘下一支來“四妹妹你瞧,我這個才好看。”
好看的不隻是白瑾柔的那根簪子,還有她那張明豔可愛的臉。白瑾柔生的可愛,又是好好被大娘子養大的,性子不僅嬌縱,也是個沒心眼的,所以她沒聽出來白棠話裡的簪子,重點並不在樣式,也不在好看,而是祖母給的。老人家七年裡連個正眼也不曾分給白棠,給的東西也就隻有這支金簪,自然不是什麼時興的樣式。
這話從白瑾柔的嘴裡說出來倒沒什麼,可是落在老太太的耳朵裡卻聽出一點意思來,她麵上不顯,隻叫白棠過來,當著眾人的麵兒給了她五十兩紋銀“好孩子,今兒是你及笄的日子,去拿了這銀子叫底下的人去外頭買支時興的,我年紀大了,不懂現在姑娘家的首飾。”
白棠千恩萬謝地領了賞,想著等會兒便拿給賽華佗,平一平賬。
回了屋,又是前前後後找了好一陣子,又沒瞧見柳兒,小鈴鐺還坐在凳子上繡花,不厭其煩的往自己嘴裡擱香糖果子。
“柳兒又去哪啦?”白棠拍了拍小鈴鐺。
“她去佛堂了,說是給姑娘好好求求,昨兒夜裡說的,姑娘忘了?”小鈴鐺手上動作不停,已經能看出一朵海棠花的雛形。
“老太太今兒沒提起我的婚事,想來還要再等些時日。我前頭有三位姐姐,雖說大姐姐嫁了出去,可二姐姐和三姐姐卻還未出閣,想來是不著急的。”白棠開開心心地說“等柳兒回來,叫她不用求了。”接著走到鏡子前,瞧柳兒今天替自己梳的發髻實在是好看,那根金簪也閃閃的,她立刻便要去牆外給宋宴看看。
這邊柳兒正在佛堂裡頭替自家姑娘求個好姻緣,左耳上的一隻翡翠耳環卻滾落在地,她急急去撿,卻不知從哪兒躥出一隻貓兒,尾巴輕輕一掃,將那隻耳環掃到佛像身後了。她走到佛像身後,剛剛蹲下身去撿,外頭卻傳來老夫人和她身邊的劉嬤嬤的聲音。雖說老夫人一直是慈眉善目的,可柳兒也不是個傻的,若是老夫人真的心善,自家姑娘也不會這麼多年過得這般苦,一個支起整個白家的人,不可能對於白棠的處境一無所知,可見不過是佛口蛇心罷了。柳兒打定主意就蹲在此處,等她們走了再出來。
老夫人上完了三炷香,卻沒有要走的意思,反而與劉嬤嬤攀談起來。
談的不是彆人,正是自家姑娘白棠。
“今兒你瞧見四姑娘沒有,那幾句話可不是白說的。倒是個有心思的,原先倒沒看出來。”
“是啊,每天就知道吃吃喝喝的,整日順些點心。不過到底沒見過什麼世麵,今兒不過是給了五十兩便高興的什麼似的。”劉嬤嬤話鋒一轉“不過四姑娘今兒及笄,她的婚事您是怎麼打算的?”
“原先把她從那外頭村子裡接出來,原就是瞧這丫頭麵皮兒還行,日後白家仕途上若有需要,做個填房或做個入王府做個妾室也是多有助力。如今闌哥兒馬上要入仕途,正是需要求人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