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兒沒說話,她的眼神落在白棠身上。
白棠伸手招呼她過來“餓了嗎,這些都是你愛吃的,你願意吃就吃一點,不願意吃再回去躺一會兒也行。”
柳兒這次並沒推拒,隻是點點頭,徑直走到飯桌上埋頭吃起飯來,倒比前幾日吃得多,小鈴鐺將香糖果子拿到桌子上,柳兒也討了兩個來吃。
等到晚上睡覺的時候,柳兒偏說要自己睡,她將自己的被褥和枕頭從白棠那兒搬了回去,又把小鈴鐺的都拿到白棠的床上。
白棠同意了,但又總覺得有些奇怪,她前半夜起夜了好幾次去瞧柳兒,可也沒什麼動靜,於是就放心睡了,直到迷迷糊糊之中她聽見一聲慘叫。
她踏著鞋子跑到院子裡一看,那慘叫是小鈴鐺發出的,小鈴鐺坐在地上,手指著高高的房梁。
地上是倒地的圓凳,凳子下麵用厚厚的衣裳墊著,所以白棠沒聽見聲響;房梁之上是吊著的柳兒,風從門口吹過來,柳兒晃晃悠悠的,如一片飄零的樹葉。
白棠回頭去看,星子點點,夜風微寒,此時此刻的夜,詭異的安靜。
她立刻叫小鈴鐺去拿剪刀,小鈴鐺愣了幾秒便飛奔到屋裡麵取,白棠將圓凳重新扶起來,站上去之後先是將柳兒往上拖著,等剪刀拿了回來,她再將係了死結的布條剪斷。沒了布條的支撐,柳兒一下子倒在白棠身上,白棠腳下不穩,小鈴鐺慌忙去扶,三個人一齊倒在地上。
白棠第一個爬起來,去探柳兒的鼻息,接著去探柳兒的脈搏,再將柳兒放在那堆厚厚的衣裳上麵,兩隻手疊放在一起去按壓柳兒胸部正中的位置,小鈴鐺隻是哭,她怯怯地說道“姑娘,這能行嗎?”
能行嗎?
白棠也不知道,她隻是恍然記起許多年前,那時候在長蕩村的河邊也曾這樣救活過一個人,她此刻迫切地希望柳兒也能如那個人一般,幸運的活過來。
柳兒緩了口氣出來,氣息微不可聞,隻是仍舊昏迷不醒,白棠和小鈴鐺一直守著她,直到街角傳來打了五更的聲音。此時已經過了宵禁,趁著白府的守衛昏昏沉沉之際,白棠將柳兒拖出狗洞,背著她一路跑到濟世堂。
柳兒倒是一點都不沉,她瘦弱的如同一片披帛,可是白棠一路上總是崴腳,她嘴裡提著一口氣總是呼不出來,眼淚墜下去在下巴上停著,她也不敢去擦。
“柳兒,你可不能死啊。”白棠沾著哭腔碎碎念著,也不管柳兒能不能聽見“你死了的話,誰給我梳頭發?誰替我挑首飾?誰替我出頭?誰替我念話本子?”
不知走了多久,她們終於到了濟世堂,賽華佗給施了針,又熬了藥喂下去,直到柳兒睜開雙眼,白棠才堪堪放下懸著的一顆心。
“柳兒!”白棠睜著兩隻大眼睛去瞧柳兒,反被柳兒抓住了手。
“姑娘,彆哭了。”柳兒笑容蒼白,聲音輕飄飄的“為我這樣的人,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