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獄卒冷汗已經冒下來了,他趕忙回到白棠的牢房附近,不錯眼珠地看著白棠的一舉一動,也看著自己的腦袋。
白棠給宋宴鋪了厚厚的稻草,又替他擦拭了滿身的傷口,最後她停在宋宴那張臟兮兮的臉上,眼淚止不住地滑下來了。
“你可真壞呀,”白棠的眼淚滴在宋宴臉上,“一動也不動,偏讓我照顧你是不是?”
“宋嬸娘……我該怎麼和她說啊?”
“你敢讓我哭?”白棠擦擦眼淚“算啦,我原諒你了。還有,我白天的時候說你不醒過來的話,我就不理你了,這句話是鬨著玩的,就算……就算你不醒,我也還是願意嫁給你。是真的……是真的,”她輕輕在宋宴耳邊說道“我們今天就成親,好不好?”
“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白棠抽抽搭搭地說道”等一會兒會有月亮的,我們在月亮下結親。”又等了一會兒,沒等到月亮,她又好像等不及了似的改口說道“不等了,不等了,等什麼月亮呀,什麼都不等了。反正我要嫁給你的話,有沒有月亮都一樣的。”
“一拜天地,可這兒沒有天地,二拜高堂,這兒也沒有高堂,就都省了。”
“夫妻對拜。”
“禮畢。”
有月亮灑進來,照得整間牢房亮亮的。
“開心嗎?”白棠問道“我們現在是夫妻了。”
她的淚珠啪啪地直往下墜,睫毛拚命抖著,哭聲就快止不住了,白棠用手去擦,可怎麼也擦不乾淨,於是她伏在宋宴身上哭了好一陣子,又抬起頭來“不哭了,不哭了,成親是好日子,新娘子怎麼可以哭呢?要是不好看了,你就不要我了。”
白棠伸出手去“我的星星呢?不是說好要送我一個的嗎?”
“你又食言啦!”白棠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算啦,那我送你一樣東西吧。”
她從地上撿起長劍,從自己披散著的頭發上割了細細一截,又從宋宴的頭發上割了細細一截,把它們係在一起,放在宋宴胸口。
“我係的不好,”白棠指了指宋宴的臉頰說道,“這個該是你係的,你手藝比我好,可是你太懶了,都不肯起來給我好好係一下。”
白棠閉上眼睛,好像她又回到了那個和宋宴私奔的夜。
她該有顆星星;
也該有個帶樹的院子;
冬天的時候會和小宴子一起堆雪人,春天的時候會去郊外放風箏。
再不濟,她會有一籠熱氣騰騰的包子。
可是現在呢?
白棠睜開眼睛。
她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