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土郎中用的是虎狼之藥, 雖說是萬金油，可確實有些作用。
顏爻卿親自拿了藥去灶房熬, 瞥見辛氏坐在上房門口, 就喊道：“娘，過來一下。”
“啥子事？”辛氏趕忙放下手頭沒怎麼動的針線活, 忙不迭過來。
“娘。”顏爻卿看了眼大房那邊，把冉氏的反常說了一遍，又低聲道，“土郎中給的是虎狼之藥, 便是有用怕是老大也得養上一陣子，要是沒用……我看還是得去請林大夫。”
旁人請林大夫可能拿著銀錢也請不到，可顏爻卿還有彆的法子, 敬酒不行就動手唄。
隻是這回顏文武的情況還沒弄明白，顏爻卿還有點猶豫。
為兄弟兩肋插刀是沒錯，可要是沒頭沒腦的兩肋插刀那就是傻了, 找不到病因誰知道顏文武以後還會不會這樣, 難道次次都要顏爻卿去拚命？
“先用這虎狼之藥 。”辛氏知道顏爻卿動了請林大夫的心思, 又覺得這虎狼之藥太傷身，不太想給顏文武用, 可請林大夫哪有那麼容易, 顏家又不是什麼大戶人家，哪能次次請呢。
家裡頭不止有顏文武一個人，還有旁的兄弟呢，哪能一個勁兒的顧著顏文武呢。
這時候的辛氏雖然也還是擔心著顏文武, 可她同樣很清醒，知道顏家不是顏文武一個人的顏家，顏文武現在也不是非得請林大夫救命的程度，所以她必須表態，哪怕是她很擔心顏文武。
“娘。”顏爻卿心裡頭很複雜。
辛氏這個當娘的，雖然一碗水可能端的沒有那麼平，可也已經儘量的顧著家裡頭的所有兄弟了，她已經做得很好了。
“先試試。”辛氏道，“娘知道你擔心那虎狼之藥傷身，可老大現在……你也看到了。先試試，不行的話再想法子請林大夫。老五你到旁邊歇著，我來熬藥。”
當娘的終究還是不放心，準備親自盯著了。
顏爻卿也沒有堅持，自個兒到旁邊坐著，看著辛氏低著頭忙活，是不是的擦擦眼睛。
到底還是擔心的，肯定也害怕顏文武出事，要是養這麼大的兒子就這麼沒了，當娘的白發人送黑發人，得有多難受。
“老大不會有事的。”顏爻卿就說，“我會想法子。 ”
“你能想啥法子。”辛氏說了這麼一句。
法子不就是請林大夫，可那得送多少銀錢過去，顏爻卿現在是整了個作坊，可那裡麵的銀錢也都不是他的，且在結款以前，那些銀錢他也是不能隨意動的，否則往後陰秀才、縣老爺不信任他，他又如何繼續做生意。
這裡麵的彎彎繞繞辛氏早聽顏爻卿嘀咕過，也幫著敲打過家裡頭起了心思的各房的人，她怎麼能讓顏爻卿去破壞那好不容易立起來的規矩。
苦澀的藥汁子還有一股子刺鼻難聞的味道，也不知道裡麵究竟是放了什麼藥材，反正是土郎中祖傳的藥方，也救過不少人，否則顏爻卿是斷然不敢給顏文武嘗試的。
一碗熱氣騰騰的藥汁子灌下去，顏爻卿就緊張地站在旁邊看。
土郎中也緊張起來，一會兒看看顏文武的眼睛，一會兒幫顏文武把脈，又輕輕按了按他的肚子。
“先前老大還能說話，這怎麼睡過去就醒不過來了。 ”冉氏就道，“這到底是咋回事……”
站在冉氏後麵的梅姐兒趕忙拉了把冉氏，不讓她繼續說話。
顏爻卿剛好看到這一幕，他閉了閉眼，冉氏和梅姐兒要是不知情，他從此以後倒過來走路！
“老大咋樣？”顏爻卿攥著拳頭，深吸一口氣問。
“看不出、看不出，不應當啊。”土郎中左右看了看，喃喃道，“是好是壞總得有個結果，這樣不上不下的，還是得繼續看看。老五你彆急，老大這樣我眼瞅著也不會更壞了，應當是性命無憂。”
“能醒過來嗎？”顏爻卿問。
旁邊冉氏又緊張起來，呼吸都繼續了。
梅姐兒著急，拉著她給她使眼色。
土郎中背對著冉氏和梅姐兒，不知道她們的反應，倒是真的關心顏文武，“這個……不好說。再等等，若是我這藥方子沒得用，老五你想想辦法請林大夫來看看吧。 ”
雖說同行是冤家，土郎中倒是並不排斥林大夫，畢竟兩個人麵對的病人不一樣，看病的法子也不一樣，便是藥方也都不一樣的。
“成。”顏爻卿點頭，又道，“診金給了嗎？”
“不急。”土郎中趕忙擺手，“我先看看老大再說。”
這就是說沒給診金了。
顏爻卿一想就明白了，當時請土郎中的是顏家兄弟，又因為顏文武是急病，這才來不及拿銀子。可冉氏一直在屋裡，她理應拿些銀錢才對，否則顏文武這樣全靠上房那邊養活，大房一文錢不出，還得天天吃好的，便是上房那邊沒什麼說的，家裡頭幾個兄弟怕是也要不自在了。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顏文武這還不是父子關係，而是兄弟關係，且兄弟們都成了家了，哪能一如既往的跟以前一樣好呢。
“成。”顏爻卿點頭，去上房找辛氏。
辛氏就把上回寧哥兒一直坐立不安捏著的銀子拿了出來，剪了一點。
顏爻卿拿著銀子回來，眼瞅著顏文武忽然動了，隻是他把剛剛吞下去的藥汁子全都吐了出來，弄得炕上都是刺鼻的苦澀味兒。
“有救，就是能不能醒過來不確定，性命是無憂的。”土郎中高興道。
人活著總是好事，比死了強。
顏爻卿趕忙把銀子遞過去，千恩萬謝的送土郎中走。
土郎中也知道自己的本事已經用完了，也隻能做到這樣，往後顏家是請林大夫還是不請林大夫，他都不會再過問。
等土郎中一走，顏爻卿看著一臉嫌棄站在遠處不肯靠近炕的冉氏，臉色就是一變，上前問道：“大嫂，老大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我……”冉氏嚇了一跳，眼神閃爍不敢看顏爻卿，過了好一會子才說，“不知道。我哪兒知道啊，老大突然就這樣了，你說我能知道什麼……”
“你怎麼不過去照料老大？”顏爻卿忽然道，“夫妻本是一體，難道老大這樣你就嫌棄了？當初你偷我屋裡的糖水雞蛋吃，差點噎死，是老大把你喉嚨裡的雞蛋一點一點弄出來，他嫌棄你了嗎？”
那時候顏文武上躥下跳的，非要請林大夫，還不是因為心疼冉氏。
“這些日子甭管你想吃什麼，老大都想法子給你尋摸，他去鎮上出苦力，乾一天活才賺那麼幾個大錢，不都是拿來給你置辦吃食了。 ”顏爻卿道，“結果大嫂你呢？大嫂你突然回娘家，對著娘家人嚼舌根，說什麼顏家對你不好，你摸摸你自己的良心，顏家哪裡對你不好了？你肚子裡是揣著顏家的種，可你彆忘了，往後還要顏家過一輩子，你永遠都回不去冉家！”
“大嫂，你在跟我說一遍，老大的事兒你知道不知道。 ”
冉氏哆嗦起來，張張嘴，就是不說話，眼神慌亂，不敢看炕上的顏文武，也不敢看顏爻卿。
“老五，夠了。”梅姐兒走到冉氏前麵，擋著她道，“大姐她……”
“你閉嘴！”顏爻卿狠狠地看著梅姐兒，“我在問大嫂話，沒有你插嘴地兒。梅姐兒，你現在給我出去！”
“你……”
“出去！”
顏爻卿攥著拳頭，一字一句道，“現在，出去。梅姐兒，我現在隻是問問大嫂，尋找證據而已，事實已經確定了。”
“你不會找到證據的。”梅姐兒尖叫。
“出去！”顏爻卿上前踹梅姐兒，一腳把她踹到門外。
顏爻卿站在門口，背對著外麵，麵對著冉氏，“大嫂，你來說說老大這是咋回事。”
“我不知道。”冉氏尖叫。
“好。”顏爻卿閉了閉眼，“你最好是真的不知道，否則到時候我也救不了你。”
“你要做什麼？”冉氏趕忙問。
顏爻卿轉身，“把你們，告上公堂！”
顏文武還沒醒，顏爻卿不能耽擱，趕忙跑出來找林大夫。
*
顏家又出事的事兒已經傳開了，不是因為彆的，而是因為這回顏文武病的太快，顏家兄弟有些六神無主，便沒有那個心思瞞著了。
上回顏文武雖然也是昏睡不醒，可一眼就能看出來是叫人揍得，身上有傷就治傷，總有個目標，有個章程，可現在顏文武就那麼躺著，根本看不出病因，實在是叫人心慌。
林大夫這邊也很快知道了顏家的事兒。
“師傅，顏家非留著冉家的那些人，是不是……明知道冉家都不是好東西，為何還要天天養著他們。”
“要不能怎麼辦？把冉大、冉二揍一頓，叫他們也下不了炕，跟顏家結仇？那到時候你覺得顏家老大會不會恨家裡兄弟下手太狠，讓媳婦跟自己離心？”林大夫反問。
徒弟辯解，“顏家老大難道不是跟自家兄弟親嗎？”
“你從哪兒看出來的？”林大夫道，“顏家這麼處理，是吃了虧，也不是吃了冉家的虧，而是吃了顏文武的虧啊。”
“可事兒已經遇上了，顏家老大能有什麼法子。”
“是啊，這本就無解。”
外麵又想起敲門聲，林大夫示意徒弟去開門。
果然是顏爻卿來敲門。
“林大夫。”顏爻卿拱手，“還請去看看老大。”
“你能拿出多少銀錢？”林大夫瞧著桌子道。
徒弟在旁邊看得著急，明明剛聽到消息的時候就讓他準備藥箱，怎麼現在又不慌不忙了。
“一文錢都拿不出來。”顏爻卿道。